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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吊膀子!这事柴扉见多了,要没个三五分姿色,这男人就算一个人在那边等到死,也不会过来搭讪的。可惜呀,柴扉今天还真没这个心情和他逗闷子。

  “你别打我场子的主意,”柴扉无动于衷:“谁知道那个场子是不是你的!我知道场子紧张,但今天我不爽,谁来也不让!我就喜欢包了场子不打,坐累了我躺着。”

  “这个主意不错。旁边那个场子真的是我的,要是我的同伴不来,我也躺着。”健硕男绅士地点点头。

  “嘿,你这人!” 有这样听不出好赖歹的么?柴扉噌地站了起来:“较劲么!你不会找场馆陪练么?馆里就这么三个场地,咱们躺了两个,外头多少人等着,不是暴殄天物么!”

  “找陪练还得另花钱,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健硕男看来真要和柴扉开逗了。

  “合着就我是免费的?打就打,Who怕Who啊!”柴扉还特识逗,立刻拔出自己红黑相间的威尔逊网球拍。

  “你还真是个明白人儿,不就等你大小姐一句话么!”健硕男仿佛早就胜算在胸,立刻做了两个扩胸、腾跳运动, 拉开银黑相间的王子球包,抽出一柄银框黑把的王子网球拍,握在手中挥了两下。

  “酷!”柴扉对着那把银光闪闪的网球拍,吹了一声口哨:“O3 Speedport银!够新潮的!要是我的网球搭子来了,你们倒可以配一对儿,她用O3 Speedport红!”

  “是么,有这么巧?” 健硕男一边应答一边试发球:“我的网球搭子,好像也是用的Wilson!基本上属于一流的装备、二流的架势、三流的技术。

  “你就直接说我们的技术跟你不是一个级别的不完了?”柴扉气哼哼地试着接球,不久,两人就就来来往往地对挥了起来。

  突然,对面的健硕男定住了移动的脚步。可是不好,柴扉刚刚击出的球已经冲着他的面门飞了过去!

  黄绿色的球重重砸在了健硕男的颧骨处,飞弹出老远。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他的目光穿过柴扉,聚焦在她的身后,极力掩饰着神情上的失控。

  柴扉沿着健硕男的目光转过头去,看见路雪伦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错愕,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柄Speedport红。

  再看健硕男,还是那副几近失态的模样,柴扉不禁笑了:“Speedport银,不会吧?这就目不转睛啦?原来你没见过美女呀!来,Speedport红,跟你最速配的Speedport银认识一下,我们也是刚认识,刚练了两个球!”

  路雪伦定在了那里,仿佛看见满天的玫瑰象流星一样向她砸来,浑身的血液开始一度一度地往下降。这浑厚的声音、健硕的身影,她很久都不曾想起,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上下审视了一下自己,一身淡紫色耐克网球裙衫,肩部和背部动感的网状设计应该能将她最为骄傲的部分衬托得神秘而性感,香艳的同色系香奈儿运动腕表在手臂上绽放着,还好,装束不算潦草。

  她徐徐地向后轻移了几步,然后,几乎是逃跑似的倒拖着球拍,脚跟发虚地往外退,一如八年前她走出浴室,听到罗慕桐在电话里跟他当时的女友、现在的太太交待他们的关系,那搪塞、轻慢的话语言犹在耳!

  现在,他,罗慕桐,又出现了,拿着王子牌Speedport银色网球拍;而她,拿着同款的红色网球拍,时隔八年,他们还像当初那样拥有着无言的默契。

  路雪伦显然无法象他当年离去那样从容,隔着柴扉望着他,她满眼都是惊恐,不知道他的突然出现,又将带给她什么样的伤害。她已经用了八年去愈合那个伤口,人生又能有几个八年呢!

  “雪伦!”罗慕桐受到的惊吓也并不比她小,他本能地扫视了一下场子四周,还好他粘人的妻子并没有出现。

  “你们打,你们打——” 路雪伦语无伦次地说,如果不是淡紫色的耐克和艳粉色的香奈儿给了她自信和支撑的力量,她随时会倒下去。

  然后,她转身恍惚跑了起来,像一朵跳动的紫荆花,被一阵旋转着的风卷走了。

  罗慕桐并没有追上去,这完全不符合电视剧里的剧情。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他的球包前,弯腰,蹲下,慢慢地收拾球拍和球,然后,没有忘记客气地跟柴扉点点头:“不好意思啊,出了点意外,你别往心里去!”

  最后,他背起球包,意气风发地迈步向门外走去。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一场例行的演出前彩排,他和路雪伦,不过是两个青涩的演员。现在排完戏,收工了,她走了,他也要回家了。

  “强人,服了——”面对此情此景,柴扉目瞪口呆,须臾,才吐出了下半句话:“竟然不追,可这算哪一出啊?”

  老板和员工,永远是一对利益的矛盾体。有了这层关系的两个人,往往仿佛结了前世的冤孽,今生相互折磨不休。

  在柴扉拂袖而去后,贺劲宇也完全没有归意。

  作为一个堂堂五百强企业——MSG公司中国区品牌推广部的经理,柴扉的直接上司,他今天特别累,竟然被上司大中华区市场总监康臣和下属品牌推广经理柴扉联手逼进了死胡同,他现在无法搞定任何一方。

  难项目、新项目就是柴扉的,这好像已经成了品牌推广部的约定俗成。

  以前面对难关,柴扉从来都是摩拳擦掌的,难度系数越高,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就越光芒四射。

  可今天她是怎么啦?好像扎了浑身的刺儿,就算让她接手的项目条件苛刻,她的反应也超出了他所预料的范畴,莫不是女人生理周期闹的?贺劲宇想不明白。他从来也没弄懂过女人,不然老婆翎子也就不会跟他玩那一手了。

  但是他又必须读懂女人,因为他的十个手下,有七个是女性。如果性别真的对职业没有影响,他今天就不用坐在这个酒吧里独自买醉了。

  女员工毕竟不是老婆,可以甜言蜜语地哄着,大不了床上表现好点就能搞定了,何况就算是老婆,他也没哄好。

  想起老婆翎子,他就更不想回家,那个空荡荡的、近在Soho现代城的家,是他多年来心中无法与人诉说的痛。

  六年前,翎子发了一张音乐专辑后,就毅然决定到香港发展,至今没有海归的意思。头一年还回来过三四趟,第二年开始,就逐渐回来得少了,几乎一年一次,后来越拖越长。贺劲宇上一次看见她好像是一年半前的事了。

  这苦能跟女人诉么?

  解风情的呢,就以为他要拿这个当借口来泡她,从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一本正经的呢,就会嘴角上翘,问他既然那么放不下,为什么不追过去?他能说他追过去的时候,在街上看见老婆明晃晃地挽着一个香港糟老头的手么?

  是男人都说不出口。

  这苦能跟男人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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