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的迷狂(85)

八十五

　　"你没有回湛江吗？"她打开防盗门，站在水泥楼梯最低层的台阶上，为了让自已的语调显得平淡自然，尽量不去看他。

　　"没有。"那沙哑的声音说。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带着委屈、渴望、和怨恨瞪着她。朵儿感到扶着楼梯的手在颤抖，另一只手则在手心里紧握成拳头。说呀，朵儿，快说呀，否则你将永远没有勇气说出口了！告诉他，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既不贞洁和也不名誉。她连名字都是假的。然后回到楼上，重新回到没有希望、没有光明的沉伦生活中去。永远不再见他。

　　是的，她准备好了，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无论这对他们俩个来说多么难以忍受，但这是他们的命运。她那无可挽回的命运。她抬起头，站在那，拼命武装起自已的意志。可还没等她张嘴把那些使人痛苦的话说出口，她就发现自已被他拥进了怀里。她刚想挣扎和拒绝的时候，已经办不到了，他的嘴带着那么狂热的渴望急切地找到她的，压下去。因此，在最初一阵螃蟹般的手忙脚乱、手足无措之后，朵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踮起了脚尖。

　　他把她抱在怀里，把她搂得快要透不过气来。她能感到搂着她的手臂上肌肉的颤抖。在那样的热吻之下，朵儿浑身软酥酥的，而他手臂上的力量突然让她有一种恐惧感，是那种害怕他就此抽身离她而去的恐惧感和那种漂泊无助的孤独感，他就像茫茫大海上，自动漂到她身边来拯救她的一块浮木。她将牢牢抓住，永不放手！于是她知道：她那肮脏的秘密再也不会说出口了。这秘密将变成她的十字架，沉重地背在她的心上，直到光阴和岁月把她拖进尘土。

　　于是，事情的最后结局就是他们去了周子平的宿舍。一个钟头之后。他们平静地躺在周子平那张硬得让人背脊骨发疼的木板床上--那张坚硬无比、四条腿的老式木板床，往上面一躺就开始心惊胆战地吱吱作响。

　　"你怎么没有回湛江？"她说，激情一旦过去，理智又重新回到大脑里。

　　"不想一个人回。"他说，"姗姗，我已经跟我家里人谈起过你了，是在电话里谈的。我妈妈还以为这次过春节能看到你呢，她非常希望见见她儿子的女朋友。当然，一切还得我们自已拿主意。"

　　"你跟你家里谈起过我啦？你是怎么说的？"

　　"很简单，我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可是，你的家人没有问你，你要娶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吗？"。

　　"当然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他说，接着又补了一句"她不是个漂亮的售楼小姐吗？"

　　她为什么现在还不离开呢？她希望他不是这么认真的，真的不希望。可她的目光始终不敢跟他的对视，就像她竭力不去正视她其实是希望得要命这个令她痛苦的事实一样。"哦，听着，子平，我觉得我们这样子挺好，我希望我们别再提结婚这件事，这对你没有好处。"

　　"但是，为什么呀，姗姗，为什么--"

　　"别叫我姗姗，我不叫姗姗！那不是我的名字。你怎么能娶一个连名字都欺骗了你的人呢。"她激动地说道，痛苦得真想大哭一场。

　　沉默。让人绝望得要死的沉默，好几十秒过去了，周子平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我不在乎你叫什么名字，我爱你，并且希望娶你，就这样。"

　　"噢，好了！别再任性了，亲爱的，我既不能给你带来名誉和幸福，也不会使人安慰。如果你不希望将来我们俩个都后悔的话，就别再提这种孩子气的话题了。"她猛地从床上爬起身，开始急促地往身上套上外衣。

　　"为什么？亲爱的，我们会幸福的。我们--"

　　"我们不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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