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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平遥镖局的南方十一侠

  自从退休以后,我把自己的生活工作安排得比较有规律。每天早晨吃过早点后,就打扫卫生,因为要放照片就要保持室内洁净。之后,就锻炼身体,做完广播体操再跳绳、练哑铃和俯卧撑,有时还练上几趟拳脚。接着就收拾暗房,配好显影、停影和定影药等。吃完中午饭开始放相。我退休后用少秋预付的稿酬买了一套德士放大机和施耐德镜头。在家里放相比以前在单位放相时的心态要静许多,而且暗房更干净,药水更新鲜,每天用过的药水都倒掉,这样放出的照片自然可以做得更精致。那时候我还买不起进口放大纸,用的都是汕头出的公元相纸。我以前曾和张海儿多次切磋,把公元相纸用得得心应手,而且纸基的公元相纸也符合国际上博物馆收藏的标准。与此同时,我也陆续地把20多年拍的底片以及我家60年来的底片都整理出来,把脏了的、发霉了的底片重新水洗、晾干、装进底片袋。

  我把自己的代表作品用24寸的相纸放大了100来张照片。就准备找地方做自己的个人影展了。

  2002年初,司苏实为筹办第二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专程来到了广州,他和我们在珠江边的海鲜酒家二楼聚会。大家望着“无敌江景”,叹着海鲜,喝着啤酒,听司苏实滔滔不绝讲第一次平遥摄影节的利弊得失以及到法国考察的见闻。他告诉我们:阿兰·朱利安也看了我们送的光盘资料。阿兰让他转告我,他们在策展下一届摄影大展时,对中国二三十年代的中国摄影师也很感兴趣,我们送去的沙飞的稿子很好。为了改进上一届平遥摄影节在作品装裱方面之不足,阿兰还准备在平遥组织一些工人做装裱和布展的培训……

  司苏实走后,为了准备去平遥参展,我们借用华南师范大学的电教室办了一次幻灯会,报名参展的作者们分别放自己的作品与大家交流、推敲。那一晚,广东美术馆研究部的蔡涛也来了,他后来告诉我:在幻灯会上大家对艺术的热情和执著,让他很感动。

  沙飞是我国30年代著名的摄影家。在抗日战争时期,他带领他的战友在晋察冀边区创刊了《晋察冀画报》,这份画报就是《解放军画报》的前身。我跟沙飞的女儿王雁商量,到解放军画报社用沙飞的原底片放大制作展览图片,但画报的暗房师傅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放黑白相片了,连黑白相纸都没有。于是,我在北京带王雁一起去摄影城买展览用的黑白相纸,选了80多张沙飞的作品,由王雁请解放军画报的师傅放大。

  为了作好充分准备,我提前一个多星期就赶赴平遥,还专门带了各种笔、直尺、胶纸之类的文具,以备装裱和布展之用。平遥县负责整个摄影大展展场布置的,是一个留着和三国英雄张飞一样大胡子的本地人耿充仁,他帮我找了旅店,并且在他们工作的四合院里,给我安排了一间工作室。我拿到了我们展场的地址以后,正好碰到长江的弟弟颜小明,他是《广州日报》的摄影记者,正在平遥采访。我就带他到我们两处展场——平遥商会和华北第一镖局,把每一个展厅都量好尺寸,画了地图,再用数码相机拍摄了照片,让他带回广州。他回广州之后,由fotoe牵头召集大家瓜分各个展场。我和两个展场的业主做好联络工作,并且谈妥了包租平遥商会内院的住房,以便我们在参展期间居住。

  那时候平遥阴雨绵绵,我每天早上就去装裱车间和本地的工作人员一起学习使用专用裁刀裁切卡纸、装嵌作品。装裱室的工人大部分是下岗的县剧团演职员,他们对这工作也不熟悉,大家就一起研究着做,我们可能就是摄影节的第一批专业装裱工。我还在街上找到了文具店,买来毛笔和墨汁,把王宁德和颜长江的黑白作品上的花点和瑕疵作最后的修补。马克·吕布的小儿子李德也和我们一起做义工。李德身高大约1.9米,年龄不到20岁,他会说一点点中国话,对这个工作非常认真,每天早晨主动打扫卫生,还常常提醒大家拿作品的时候要戴手套。工作之余,李德还跟我讨论对参展作品的一些看法,还把自己的摄影作品拿出来让我提意见。

  fotoe的编辑陈思丹乘火车带来了第二批作品的时候,我在平遥街上拦了一部电瓶车。电瓶车司机叫安晓亮。在去火车站的路上他还拉我到路边小店吃了早点;到了火车站他又想办法找熟人带我进站台去接车,并帮我们把作品扛出来;把我们送到工作室以后,他只收我5元的车费,多给他也不要。我看他淳朴又能干,就跟他要了电话号码,并约定以后我有事儿就找他帮忙,没想到后来安师傅的帮忙对我们的展出成功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也是我的运气。

  我们的布展工作也不轻松。王雁和曾忆成、许培武和亚牛,在开展前三天来到以后,我们根据他们在广州讨论的方案,把作品分到各个展室。曾忆成是带着他的女朋友曾冬梅一起来的,他们提醒我,华北镖局展室里面杂物太多,尘土很厚,于是我们卷起袖子开始归拢杂物,打扫卫生,搞得灰头土脸的。亚牛是《南方都市报》驻深圳的摄影记者,他把他的作品和相框订了一个箱子,有92斤重,随机空运到山西。他自己制作的相框十分精美,是用特殊的铝合金制作的。他告诉我,他大学学的就是装潢设计。我们把每一个展区都巡视了一遍,并把每个展区的布展方案都讨论了一遍。

  亚牛的展场是一个20多米长的窑洞式过道,过道里的光线比较暗,需要装灯。本来老耿是答应给我们装灯的,但看老耿他们忙得四脚朝天的,于是我把安师傅叫来,一起把整个展区的装灯和布线所需钱款交给安师傅,安师傅很麻利地就买来各种电灯电线,还带来电工工具,也跟我们一起忙了起来。

  当我与老耿联系要求提供展板的时候,老耿告诉我领取展板的时间和地点,他们忙得根本没有能力把展板送到展区,而平遥城里是不允许卡车开进来的,安师傅的电瓶车也拉不了那么多的展板,我只能求安师傅想办法。他到底是当地人,立马找到一个小型的卡车,我们装了满满一车展板堂而皇之地从平遥明清街上开过。

  这次通过fotoe联络参展的广东摄影家共有11个人,区进和亚牛专门设计了海报,把我们的展区命名为《南方十一人影展》。我真没想到这个名字后来在第二届平遥摄影大展几乎成为最响亮的名字了。这次展览,如今看来对我们挺重要,所以我要在这里作个详细介绍。

  沙飞影展的展场在平遥商会临街最显眼的一间大房子,光线很好。

  我自己挑选的展厅在街对面的华北镖局里最好的地方,这个地方是窑洞式的砖石结构的厅堂,厅堂的左右两边凌空挂着两个习武练功用的沙袋,门边摆着长矛和长戟,还有两条古色古香的长案。我的展览题目还是《生活在邓小平时代》。

  华北镖局前院的两边厢房的窗台上,展出的是许培武在广州珠江新城跟踪多年拍摄的《新城往事》。他的这个展位虽然显眼,但风吹日晒,影响效果。不过他是个厚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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