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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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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铂金项链不见时,白露已经来到了幼儿园上班,她跟刘亚波又度过了一夜。对她来说,一夜是短暂的、微不足道的,一夜又一夜都无法满足她的爱欲。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地陷入了与刘亚波的情感纠缠之中,当她感觉到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发自内心去爱的男人时,她心甘情愿地一次又一次与刘亚波幽居在一起。

  裸露的关系让她解开了铂金项链,因为她想让雕塑青年充分地沉溺于她身体的谜团中。就这样,在那一夜,她滑落下了脖颈上那根铂金项链,然而,阴差阳错就在这一刻出现了。第二天拂晓之前,她得撤离幽居之所,由于时间太急,她忘记了从枕头下面摸出那根铂金项链,这就是她留下的最好的证据,以致她赶到幼儿园时都没有发现这一切。直到下午,她教幼儿园的孩子们舞蹈时,当她面对镜子脱衣时,才猛然间发现脖颈上少了那根铂金项链。她愣了一下,她想起来了,昨天夜里项链从她脖颈上滑落的那一刹那,也正是她情欲上升的前奏曲奏响的时光。

  然而,她还是以饱满的姿态完成了幼儿园孩子们的舞蹈课。之后,她给刘亚波打电话,问刘亚波有没有看见她放在枕头下面的铂金项链。刘亚波随即到枕头下面寻找,然而,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铂金项链。刘亚波告诉了她一个信息,姚雪梅上午来过,为他整理过卧室,因为他起床后就到工作室去了,根本就来不及整理房间。她意识到了事情的变幻莫测,以及在这变幻莫测之中潜在的危险。所以,她很快就来到了首饰店,因为她知道危机在等待着她: 几十年来,她已经掌握了姚雪梅的个性,在她看来,姚雪梅是一个有理性的女孩子,她从不吵闹,而正是这种理性让白露害怕。

  铂金项链一旦落入姚雪梅之手,那么,事情就恶化了,像身体中的伤口一样恶化了。所以,她要力挽狂澜,也许在那一刻,她已经充分地寻找到了潜台词: 要让姚雪梅知道铂金项链并不只是继母一个人佩戴,她要让姚雪梅看见自己脖颈上的铂金项链依然存在。她在首饰店很快地寻找到了另一根与自己昔日的铂金项链很类似的项链,并且买下了它佩戴在脖颈上。当她赶回家时,她并不知道姚雪梅会从卧室走出来,迎候着她的降临。

  她,白露,一个已近四十岁的女人,曾经用身体跳过舞,如今是一家幼儿园的舞蹈老师。此刻,她感觉到女儿那警觉的目光并没有与她的目光相遇,而是像燃烧的炭火般落在了她的脖颈上。凭着女性的直觉,她知道,姚雪梅已经发现了那根遗留在男友枕头下的铂金项链与她脖颈上的项链很类似。

  白露庆幸女儿姚雪梅放过了她,这得感谢她智性中狡黠的一面: 如果她没有急速地赶往首饰店,如果她没有伪造生活的另一种本领,那么姚雪梅就会走上前来问她脖颈上的铂金项链到何处去了?

  姚雪梅放过了她,离开了。然而,她明白,姚雪梅已经怀疑到自己。她头一次开始认真地琢磨和刘亚波的关系。她给刘亚波去电话,刘亚波安慰她说:"别害怕,我会尽快地彻底了结与姚雪梅的关系。"所有这一切都是关系导致的另一层关系。她感觉到歉意: 也许她不应该进入刘亚波的生活,不应该与女儿的男友相爱,然而,事态已经在急流中前进,她已经无法收回自己那颗跳动的心。

  之后,更大的冒险生活正在等待着她。刘亚波策划了一个带领白露离家出走的方案,刘亚波想带上她到沿海地区生活。他想去海边城市开辟自己的另一处工作室。白露被这个方案吓坏了,她不知所措地在电话中连声说:"不可能的,我都快四十岁了,已接近中年了,我怎么可能跟随你私奔呢?"

  尽管如此,她还是思考着这个方案。然而,就在这一刻,姚雪梅却站在家里宣布了一条消息: 她怀孕了,所以,她要尽快与刘亚波成婚。这个消息是当着白露和姚苹果一起宣布的,当时,姚雪梅很激动地刚从医院出来,手里抓住那张尿液化验单,声音低沉地宣布:"我怀孕了……"转眼她又出门了。白露知道姚雪梅不可能去别的地方,她一定去找刘亚波了。

  就这样,几十天的时间过去了,刘亚波没有再给白露来电话。这正是白露预感到的现实,随着姚雪梅怀孕的现状,任何东西都会即刻被改变,而她已经选择了撤离。回想一遍又一遍地与刘亚波居无定所的幽居生活,沉溺在爱欲中的快乐和幸福难以言喻,但它却像短暂的梦一般结束了,因为姚雪梅怀孕了。不久之后,姚雪梅就会挺起腹部,那高高在上的腹部。作为女人,白露也同样挺起,以至于此刻,她依然能回忆起用手抚摸着挺立的腹部等待女儿出生的那些日子。她决定撤离刘亚波的生活,而就在这一刻,刘亚波与姚雪梅举行了婚礼,很显然,白露无法回避这一切,女儿的婚礼她是一定要参加的。

  婚礼宴席在一家饭店开场了,参加婚礼的人大多是刘亚波和姚雪梅的朋友。依照程序,白露和姚苹果早就已经守候在饭店里面了,当刘亚波和姚雪梅站在门口迎候客人时,白露和姚苹果则站在饭店里面迎候客人。这是一种最为世俗的婚礼方式: 姚雪梅披着雪白的婚纱,刘亚波穿上了西装,在白露的记忆中,刘亚波一直保持着艺术家的姿态,她好像从未见过刘亚波穿西装。

  婚礼的宴席上,白露试图避开刘亚波的目光,但刘亚波却和姚雪梅举着酒杯来与她碰杯。原因很简单,她从前是姚雪梅的继母,而现在又变成了刘亚波的母亲,这是一种亲戚关系的递嬗。经过酒杯的碰撞,一切事物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那一刻开始,白露的激情,身体中激荡不已的爱欲真正地消失了;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她证实了一种世俗的力量: 无论怎样美妙无比的爱欲都会消失在现实之中。婚后的姚雪梅很快就搬到刘亚波的居所,因为刘亚波的居所突然变成了新房。姚雪梅结婚之后就很少回家居住了,有一天下午,幼儿园快下班时,白露的手机响个不停,一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声音重又在电话中响起来,它就是刘亚波的声音。刘亚波告诉她,他的车就在离她十米之外,白色的一辆。刘亚波召唤她道:"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量,请你一定走上前来。我就在十米之外,你只要抬起头来就会看见我,请你务必到我的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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