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海男:出轨 > |
三 |
|
一只巨大的酒缸在她二十岁的世界中是可怕的,它与一个活生生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不停地陈述着那只酒缸。他说,那已经不是现实中的酒缸,而是一种无限的深渊,一旦男人滑入这个深渊,就会被淹死。 她答应了这个普通中学教师的求婚,而且接受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女儿。当她一次又一次地与这个小女孩接触的时候,她的母爱开始滋生了。她喜欢上这个小女孩,牵着她的小手,穿过星期天的街道,穿过城市中纵横交错的斑马线,带她到练功房--仿佛是真正的母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怀孕了。 怀孕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她不知道。不过,在她嫁给中学教师之前,她的身体并没有洋溢着性欲,即使是在嫁给中学教师的那一天,她的身体也没有激荡起性欲。在这之前,她的身体从没有碰过其他的男人。 男人对她来说是石头,是沉重的石头,或者像父亲一样的酒徒。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男人强壮的身体是用来压在女人身体上的,直到新婚之夜,当中学教师脱去她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时。那是冬季,她穿得很厚,层层的衣服被脱去,直到变为半裸,再到全裸。当中学教师的手伸入她的肌肤时,她的裸体在颤抖。她尝试到了一次突如其来的性生活,然而除了大汗淋漓之外,她并没有尝试到任何性高潮。然后,她就怀孕了。 怀孕加重了她的负担,在一个女人从未尝试到性高潮的时候,腹部已经开始隆起来,然后,性生活就中断了。她一心一意地端详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就像看着魔法一点点地施展力量一样。她不仅中断了性生活,同时告别了舞台。一个孕妇不可能再让一个强壮的男人压在自己身体之上,这是她全面属于自我的时刻;而随同舞台的远离,她回到了自己身体的旁边,专心致志地、温馨万分地体会着胎儿在身体中的波动。除了自我之外,另一种粉红色的蜘蛛仿佛在纠缠她的身体。 肉体变幻出了婴儿,很难想像一个连性高潮都没有体验到的女人,面对婴儿时的那种快感,这快感替代了性高潮的贫乏。然后,她做了真正的母亲。她不顾一切地用双乳喂养孩子,当女友告诉她,用母乳喂养会渐渐地丧失乳房的美丽时,她不屑一顾,她已经对日后的身体丧失了幻想。她全心全意地哺乳,甚至忘记了中学教师的另一个孩子的存在。转眼之间,她的亲生女儿已经长大了,她开始回到了舞台,她又可以跳舞了,而且她也在培养女儿姚苹果对舞蹈的兴趣。让她感到十分宽慰的是,姚苹果的身体具有舞者的一切灵性: 一个小身体可以灵敏地舞动着,她感受到了血缘的再版。就在这一刻,她认识了另一个男人,这时她已经二十八岁了。 偷窥开始 一位外科医生从舞台上认识了她,给她献花。当时,她正面临着一种选择: 从舞台上退下来,因为更年轻的舞蹈演员可以取代她。就在她举行最后一场演出时,外科医生来到后台,掀开一层层帷幕,把一大束散发出暗香的百合献给了她。这是她与外科医生认识的序幕。 外科医生用各种方式与她接触,在相互认识三个月零五天的时候,外科医生驱车把她带到了一套新的公寓,外科医生解开了她的外套,是乳白色的--她对乳白色有一种痴迷。她的所有外衣包括裤子都是乳白色的,这使她显得庄重而纯净。也许这正是外科医生走近她的原因。在她认识外科医生的第三天,他就对她说:"我喜欢穿乳白衣服的女人……"他这样一说,似乎加剧了自己审美的激情。由此,白露又到购物大厦选购了乳白色的胸罩、乳白色的三角内裤、乳白色的外套、乳白色的裙裾、乳白色的裤子,甚至连皮包都是乳白色的。 在春天,当乳白色的外套从肩膀上轻轻地滑落时,她的心突然跳跃着: 一种想被人吮吸、被人拥入怀中的激情也许是饥渴的,因为她在中学教师那里从未产生过性的饥渴,也从未产生过强烈的性的需要,似乎每一次性的降临都是因为丈夫的欲求。从她结婚到为丈夫生小孩,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从丈夫那里感受到性高潮是什么。在她看来,性只不过是一个强壮的男人用身体压在自己身体上而已。然后就是不明不白的孕期,漫长而充满期待的孕期,使她对男人身体的渴求一点一点地丧失了。 随着外套的滑落,是一阵令人窒息的长吻,然后是他伸入她身体的内陆。在透不过气来的时刻,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碰撞着,她轻声地尖叫着,她已经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体之下。这次性生活使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性高潮。 3 窥,紧贴着门缝,姚雪梅看见了父亲的影子。父亲好像衰老得很快,从一个强壮的男人突然开始变瘦。这不需要窥,在现实生活中,父亲最大的变化就是开始变瘦了,以致他开始与继母分房而睡。父亲搬到书屋的小床上睡觉时,继母还未回家,时间已经进入了午夜,继母还没有回家。姚雪梅眼前总是出现那辆轿车,当轿车在她窗帘下出现,也正是继母消失的时刻。这一切已经明了: 继母在一次又一次地前去赴约。 那时候,姚雪梅还不知道背叛这个词是什么,也不知道继母已经开始背叛父亲。就在父亲与继母分居的第三个月,父亲住进了医院,那是癌症病室。医生把诊断书交给继母时,姚雪梅和姚苹果都站在一侧。 诊断书就像一种劫数难逃的命运,紧紧地被继母那纤长的、白皙的手指捏住。直到现在,姚雪梅才看见了继母的一双手,那是跳舞的手,那是舞动在练功房镜子中的手,她以往看到的是纤长的手臂,而她此刻看得很仔细的是手指。从绘画的角度看出去,继母的手像绿树上的枝丫或绿色的藤蔓;从审美的任何一种角度看出去,这都是一双令人着迷的手。而此刻,继母的手指却漫不经心地捏住了诊断书。继母那张年轻的脸,一丝纹路也没有,仿佛涂上了一层牛奶。实际上,继母的脸天生就白皙,她从第一眼看见继母的时刻,就感觉到继母长得和任何女人都不一样。尤其是继母练功的时候,那就像仙女下凡。 此刻,诊断书被继母的手指紧捏着,姚雪梅仰起头看着继母的脸,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张脸一点也没有痛苦不堪的痉挛,为什么继母已经知道父亲患上了癌症,依然穿着乳白色的衣裤,脚步依然发出动听的旋律。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