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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海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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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有海獠杂居,其最豪者蒲姓,号白番人,本占城之贵人也。既浮海而遇风涛,惮于复反,乃请于其主,愿留中国,以通往来之货。主许焉,舶事寔赖给其家。岁益久,定居城中,屋室稍侈靡逾禁。使者方务招徕,以阜国计,且以其非吾国人,不之问,故其宏丽奇伟,益张而大,富盛甲一时。 绍熙壬子,先君帅广,余年甫十岁,尝游焉。今尚识其故处,层栖杰观,晃荡绵亘,不能悉举矣。然稍异而可纪者,亦不一,因录之以示传奇。獠性尚鬼而好洁,平居终日,相与膜拜祈福。有堂焉,以祀名,如中国之佛,而实无像设,称谓聱牙,亦莫能晓,竟不知何神也。堂中有碑,高袤数丈,上皆刻异书如篆籀,是为像主,拜者皆向之。旦辄会食,不置匕箸,用金银为巨槽,合鲑炙、粱米为一,洒以蔷露,散以冰脑。坐者皆置右手于褥下不用,曰此为触手,惟以溷而已,群以左手攫取,饱而涤之,复入于堂以谢。居无溲匽。有楼高百余尺,下瞰通流,谒者登之。以中金为版,施机蔽其下,奏厕铿然有声,楼上雕镂金碧,莫可名状。有池亭,池方广凡数丈,亦以中金通甃,制为甲叶而鳞次,全类今州郡公宴燎箱之为而大之,凡用鉟铤数万。中堂有四柱,皆沉水香,高贯于栋,曲房便榭不论也。 尝有数柱,欲贡于朝,舶司以其非常有,恐后莫致,不之许,亦卧庑下。后有窣堵波,高入云表,式度不比它塔,环以甓,为大址,絫而增之,外圜而加灰饰,望之如银笔。下有一门,拾级以上,由其中而圜转焉如旋螺,外不复见其梯磴。每数十级启一窦,岁四五月,舶将来,群獠入于塔,出于窦,啁唽号呼,以祈南风,亦辄有验。绝顶有金鸡甚钜,以代相轮,今亡其一足。闻诸广人,始前一政雷朝宗 浑时,为盗所取,迹捕无有。会市有窭人鬻精金,执而讯之,良是,问其所以致,曰:“獠家素严,人莫闯其藩。予栖梁上,三宿而至塔,裹麨粮,隐于颠,昼伏夜缘,以刚铁为错,断而怀之,重不可多致,故止得其一足。” 又问其所以下,曰:“予之登也,挟二雨盖,去其柄。既得之,伺天大风,鼓以为翼,乃在平地,无伤也。”盗虽得,而其足卒不能补,以至今。他日,郡以岁事劳宴之,迎导甚设,家人帷观,余亦在,见其挥金如粪土,舆皂无遗,珠玑香贝,狼籍坐上,以示侈。帷人曰:“此其常也。” 后三日,以合荐酒馔烧羊以谢大僚,曰:“如例。”龙麝扑鼻,奇味不知名,皆可食,迥无同槽故态。羊亦珍,皮色如黄金,酒醇而甘,几与崖蜜无辨。独好作河鱼疾,以脑多而性寒故也。余后北归,见藤守王君(兴翁)诸郎,言其富已不如曩日,池医皆废,云泉亦有舶獠,曰"尸罗围",赀乙于蒲,近家亦荡析。意积贿聚散,自有时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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