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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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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庭蒙圣祖赐经 元弘,字石庭,会稽人,姓姚氏。孝子曰崇明者,弘六世祖也。母严氏,梦服金伽衣僧而娠。十七,祝发大善寺,为盟石息法嗣。越七年,遍参诸方,熟精内典,若为则范寒泉画诸耆腊,皆自谓弗及也。 康熙庚辰,孝子墓为势家所占,弘杖锡上京师,力谋复之。安郡王及弟红兰主人延之主弥陀寺席。霁仑永法师荐入内廷,召对畅春园,赋《初春瑞雪应制》诗称旨。丁亥,挂瓢天津之海光,与湘南衡键关结夏,笺疏《楞严》全部。乙酉,圣祖南巡,召对杭州之西湖行宫,赐御书《心经》。 ◎成衡蒙圣祖赐紫 成衡,字湘南,嘉兴钱氏子。幼耽禅悦,薙染后,力参上乘。康熙丙戌,天津总兵蓝理建普陀寺于城南,延之为主席。己亥,谒圣祖于西淀,御书海光寺额给之,寻赐紫衣。 ◎王克章为僧 康熙时,有大盗王克章者,慓迅有神力,往来荆楚,劫行客,而徒众绝伙,纵横出伏无定所,故官府亦无从防范之。克章有胆略,善口辩,其行劫也,有三不取,一不取辛苦财,二不取独身客,三不取妇孺。故其所劫,半皆不义之财,且取亦不尽,必略余财物,俾得为生。克章复不忌人,常至人家,流连终日,终不加害,人莫不识之,亦不能得其踪迹,如是者有年矣。 一日,有某大府过,囊银累累,辎重十数车。惧克章之盗之也,特以兵百人为卫。宿某站,晓起,则百人者皆昏迷,行装失泰半。大惊,知遇盗,侦骑四出,严檄地方官,务获赃盗。数日,无所得。忽有人报近山某庵无故火烬。庵固荒废,一月前,忽闻人声,樵者往窥,则有老僧坐蒲团讽经。既大火,乡人争集观,均窃窃为是僧危,顾终不见其出。比熄,拨灰寻视,亦无尸,始惊异报官,以为僧必与劫案有连,因悬赏募能得僧者。 不久,僧忽来,求见大府,自云:“老僧非行劫者,以弟子王克章怙恶不悛,特来伏之。老朽世外人,尘事都非所问。今克章已悔过,吾事毕,今且永不与世人接矣。尊物在某谷中,可往取也。”言已而去,人亦莫敢留之。乃使人往某谷探视,则深潭万丈,下隐隐似有物,终莫得取之。大府知无可为,乃怏怏去。然自是克章遂寂然无闻,人亦渐忘之矣。 越数十年,黄櫱山某石洞忽有一衲,面目黧黑,默坐于枯枝败叶上,不言不食。人喧传黑和尚之神异。数日,聚观者无数,叩姓名,不答,予食,不食,两眼下垂,沉沉然。有恶少某度其可欺,折稻草刺其鼻,忽张目曰:“毋然。吾,王克章也,今且去。” 言已,复闭其目,则玉筋双垂,已圆寂矣。旁有老者叹曰:“是若耶?”因言其事,并谓:“某大府遇盗时,吾年方十余耳,今吾已八十余,克章殆过百岁矣。”因募捐,欲为择地而葬。明日往视,则尸已不见,石壁上大书一“去”字,人以为尸解也。 ◎八喇嘛为年羹尧所杀 抚远大将军年羹尧之平青海也,尝驻军于西宁塔尔寺,查首逆应戮者,有大喇嘛十人,临刑,问之曰:“尔等号称活佛,自与凡骨不同。闻佛教能知过去未来,信乎?”喇嘛同声应曰:“然。”年乃先问其一曰:“然则汝知今日死乎?”曰:“不知。”年笑,命杀之。又问其一,觳觫对曰:“不死。”年曰:“吾即今日死汝。”又杀之。其一大呼曰:“今日必死。”意以为彼言不死而见杀,我言必死或可生。年笑曰:“即送汝至西方。”又杀之。其一曰:“死则佛法不灵,不死则王法不行。”年叱曰:“鼠子,佛法安敢与王法并论!” 叱左右速杀之。其一曰:“死亦数,不死亦数。”年笑曰:“汝之信佛必不诚,尚可僧可俗者也。”又二人惟稽首乞恩,无言可答,命骈戮之,其言数之一人亦与焉。已戮至七矣,其下之一忽仰视曰:“今日可以死,可以不死。”年推案而起曰:“汝真首鼠两端者也。当罗卜藏丹津弄兵时,尔辈私议向背,汝必倡议,视大军进止,大军至则内附,大军未至则从匪。众人以汝之两可而先降,致罹今日断头之祸。” 讯之旁僧,果不谬,曰:“负国为不忠,负同族为不义,罪恶之尤,当寸磔。”拔剑手刃之。指下所余二人曰:“逆种难留,速杀速杀!”二人惟引颈就刃,不敢置喙。年忽问曰:“汝等亦应有一言而死,汝意云何?”其一对曰:“今日可以死,可以不死。” 所语与第八人正同。年愈怒曰:“彼以是死,而汝犹是,贼徒不畏死耶?”曰:“死为将军之法,不死为将军之恩。”年大笑,掷剑,命停刑,其后一人遂置不问,因是而亦释焉。迄今塔尔寺前有八塔屹然,即八僧之藏骨处也。而青海东科寺前亦有之,意者所戮八人之中,亦有东科寺之祖欤? ◎了凡为世宗所诛 康熙末,诸阿哥蓄谋争位,各养死士,树党援,以智术材力相角逐,而以世宗藩邸得人为最盛。相传当时攀鳞附翼之豪杰以千数,其中首领凡十三人,而以陕僧了凡为巨擘。了凡少时卓锡天童,其寺之主僧曰大化者,为密云派下法藏宏忍之一支,称三峰宗派,徒党甚众。 了凡思取而代之,以参研大乘奥义为名,设坛讲演,互相辨驳。不能胜,改与角力。大化本非了凡敌,乃为其徒党阴谋所中,乘醉中刔其一目,逃而免。世宗即位,了凡以翊戴功称最,愬之世宗,必欲雪旧恨。乃为降谕,令各省督抚查明大化所在,削去支派,永不许复入祖庭。 了凡后居嵩山,世宗一日以密旨寄田文镜,中无一语,仅画一帧,上画高山一座,古寺踞其巅,不得其解。幕客某进曰:“帝意所在,殆为此间嵩山某寺老僧乎?僧为著名大侠,非可以力致者,如屈节求之,或有济。”文镜如其言,单骑往,匍匐阶下。了凡张目曰:“子来何故?”曰:“皇帝命文镜为师起居。” 了凡吁气曰:“吾知其如此也。子在外厢稍待,吾为子了之。”文镜久候不得报,比入视,则了凡已自刭,留函于几,谓“可持吾首及后院铁柱中物还报皇帝”。文镜发之,中皆帝手谕,类隐秘不可究诘之事也。文镜悚然,亟奏报讫。不久,某幕客亦饰辞乞退矣。 ◎某僧一丝不挂 世宗在潜邸时,与某寺僧有隙。既登极,令捕主僧及徒众十余人入大内,软禁于一室。如是者年余,僧固屡思遁,以徒众多,度必不能脱,不忍舍去,遂亦留。一日,语徒曰:“吾今得一法,可逃矣。”众问故,僧令诸徒各脱尽上下衣,赤体卧于地,随地作滚。 徒如其言,于是众僧皆滚。内监急报世宗,世宗曰:“可听其去。”僧等遂脱。徒众询其故,僧曰:“我一丝不挂,五蕴皆空,表示吾等无碍之行动耳。”众乃悟。 ◎老僧临死留偈 益都颜神镇善庆庵,孙文定公嘉淦之香火院也。有住持老僧,年八十余,一日晨起沐浴,既毕事,呼侍者曰:“好语主人,吾生矣。”遂升座而寂。壁间留偈云:“者个臭皮囊,撇下无罣碍。洪炉烈焰中,明月清风在。” ◎缁流为高宗所禁敕 高宗谕旨尝云:“朕崇敬佛法,秉信夙深,参悟实功,仰蒙皇考嘉奖,许以当今法会中契超无上者,朕为第一。”然高宗自登极后,即禁敕缁流,凡有偶见天颜,借端夸耀,或造作言辞,招摇不法,在国典为匪类,在佛教为罪人,必按国法佛法加倍治罪。又以披剃太众,品类混淆,仍复给发度牒方准出家之例。 ◎去息凭几独坐 明苏州王伯谷之孙有为僧者,法名居溟,字去息,出家墱尉,参灵岩储禅师,主祥符摩碣、保安宝华庵。后断灵岩祖席,退居锡山,塔于梁溪开原之青山,尝语学者曰:“参禅要知静坐。”又曰:“空却此心,譬诸器用,中空则能受物。”居常凭几独坐,亦不闭目跏趺,人莫测其所为也。 ◎山茨为四众所归 通际,字山茨,号钝叟,通州人,俗姓李。受戒于密祖,得法于天童,后结茅于烟霞峰岭,曰继隐。熟精内典,为四众所归,著有《禅灯会刻》、《正法眼藏书》。全谢山尝曰:“明亡后,有人问其俗姓者,答曰姓季,盖自恨与李自成同姓也。” ◎苍雪贯穿教典 苍雪,名读彻,呈贡赵氏子,长洲中峰僧。初从鸡足水月道人为沙弥,年十九,受戒云栖,参雪浪于望亭,复依一雨润于铁山,与明河皆为入室弟子。尝夜诵《楞严》,月明如水,忽语侍者曰:“庭心有明万历大钱一枚,可往检取。”视之,果然。平日贯穿教典,尤以诗名。 ◎古音精佛典 古音,名祖琴,安东僧也。精佛典,兼通风雅。住山数十年,云影江声,与为晨夕,论者以为在远公、皎然之间。汪扶苍与之最契。 ◎石泉蒙高宗赐紫 雍正乙卯,无锡惠山听松庵之僧成莹,尝应诏,选入觉生寺参禅。乾隆辛未春,高宗南巡,迎銮召对称旨,赐紫袈裟。成莹,字宝林,号石泉,梅基顾氏子也。 ◎啸岩蒙高宗赐紫 杭州西湖净慈寺有僧曰明中号啸岩者,俗姓施,桐乡人。幼薙染于嘉兴之楞严寺。雍正甲寅,就京师法源寺进具,诏入大内,了明本分,出住圣因寺。寻摄越中之干峰,移上天竺,转主净慈寺。乾隆丁丑,高宗南巡,幸寺,蒙赐紫衣。 ◎烎虚蒙高宗赐紫赐诗 明中字大恒,号烎虚,石门人。七岁投楞严寺。尝侍世宗讲禅学,雍正乙卯放还。久住扬州,晚居杭州净慈寺。乾隆乙酉,高宗南巡,赐紫赐诗。 ◎普照寺僧为张鉴所窘 张鉴,字明远,华亭人。性迂怪。高宗南巡,以其为文敏公照之孙,得召见。询出身,以监生对,高宗御制诗赐之,题为钦赐监生张鉴,盖钦赐与监生张鉴也。人以上四字连读,例以钦赐举人,以为钦赐监生也,辄呼之曰大头监生。 普照寺为茸城古剎,主僧玉林精通内典,高宗敬礼之,时召入都谈禅,寺僧数百人颇倚势骄横,鉴嫉之。某年夏,家有冥寿,特延僧讽经。僧衣夏布袈裟,无衬衣,肤肉隐隐可见。鉴诘以僧宜知礼,何亵体乃尔?僧言今诵《罗汉经》,例宜单衣。鉴大笑称善,一一询其法号,笔之于册,且厚给忏资。 及冬,风雪严寒,鉴又招僧讽经,盖皆按前此所记法号以求之者,仍请诵《罗汉经》,并谓宜衣夏布单袈裟。诵七昼夜,僧大窘,叩首求免始已,自是诸僧亦稍稍敛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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