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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党类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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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立会 光绪庚子七月,浏阳拔贡唐才常等谋起事于汉口,盖结合江湖会党,设自立会,散放富有票,议起自立军也。事泄,被诛。当都司陈士恒往捕时,唐谓事既泄,有死而已,毋庸捆缚,当与尔偕往。时在旅馆就擒者二十三人,有日本人甲斐靖,及华人改日本装者二,一为天津人,一为福建人。是夜,在淮盐督销局旁屋获三人。在汉正法者二人,余二十四人皆解省。并在旅馆搜出后膛枪数十支、军火数箱,及印信、旗帜、信函、册籍多件。其印文曰“中国国会总统南部军务之印”。 又刻有檄文一道,大旨谓旧党乱政,力扶皇上复辟,大伸民权云云。又刻有富有票多张。册籍中载有一千八百余人,约期二十八日举事,先夺汉阳枪炮厂,然后渡江攻武昌,并谋将统将张彪、吴元恺及督抚拘禁,惟严饬各人不得劫杀平民,惊动市面。二十八日,司道府县在营务处会讯,供认不讳,群呼速杀。二十八夜二更后,在大朝街溜阳湖畔,即明季贺文忠公殉节处行刑,延颈就戮,毫无惧色。凡杀十一人。中一人云:“今日尔等杀吾党,吾党同志必继起以杀尔等也。”其往来书函,广东、湖南、上海、日本均有,多载外号,无真姓名。其同党之先起事于湖北之新堤、安徽之大通者,亦先后败死,在湘党人亦多为湘抚俞廉三所捕斩。 自立会中有姚生范者,健者也。生范,字南滂,慈利人,原名淮茂,字小秦。庚子陷狱,慕汉范滂行事,遂易名。性豪迈,读书为文,具锐力,通数学,尤喜究时务,不修小节,凡博簺、走马诸委琐之事皆为之,故一邑之人无不狂生范者。甲午中日战败,内幕始揭,志士争言强国,湘人尤热心,南学会、时务学堂次第成立。生范既闻其学说,惊为未有。及当事遴高才生资遣海外,生范遂亦被录送日本。会戊戌政变,诸新政皆瓦解,学生亦不遣,则郁郁归,而革命思潮遂于此胚胎。田邦璇者,时务学堂学生,与生范同称为慈利二狂生者也。 至是,约同走日本,生范迂之,辞不往。十月,邦璇归自东,密告革命本谋,及夺武昌、扼长江、割南图北之大计,则跃然曰:“此丈夫有为之时也,虽杀身所不惜。”乃曰:“财者,办事之母,人才者,尤办事理财母中之母。今日之事,有贝之财固乏,即无贝之才亦几几不可得,然则当奈何?”邦璇曰:“前一着,唐君才常已任接济。惟号召人才,须亟顾后一着。”生范曰:“任事忌有倚赖性,矧远在海外,脱有缓急,败矣。一成一旅犹可为,安在臣里必无轻财好侠之人乎。”邦璇韪之。爰集李炳寰会商,阳假办汉口大同分学为名,阴集资以策实行。 当是时,知县葛秀华、刑幕刘佐楫及富绅李德灼、朱先赐等,均允诺入党,慈利党事之萌芽自此始。已而生范至武陵,林圭自汉口飞电告急需,邦璇计无出,生范曰:“此责在我。”则疾驰返县,佯启其父曰:“顷侦武陵牛皮值廉,居之必获重利。”父诺,如其议出金。生范以己亥除日归,元旦又怀金首途,见者以生范常独来独往,亦不疑。 至长沙,邦璇、炳寰及炳寰之兄柱寰并李彬士皆会,力主进行,相与附轮而东。至洞庭,胶浅。及至汉,圭捉生范臂谢曰:“微子汇金,此局危矣。”盖是时方联合哥老会,其人非金钱不用命也。于是以汉报馆为机关部,馆主日本宗方小太郎、筱原邦威皆与密谋,定议暂用哥老会,以利前驱。庚子二月初六日,大会于汉口,秦遯庵、生范、圭、邦璇暨哥老会首领数人皆临歃,以倾覆政府为誓辞。盟成,当之沪,遇日本大久保丰之彦,知为鄂督张文襄公之洞所聘练军教习,近以事请去,辞意之中,怨文襄甚。生范欲诱而用之,卑辞厚礼,与相款接。既抵沪,馆之东文译社。东文译社者,才常所组织,以为往来之机关部者也。 又别设大同客馆,专招待哥老会人。至是,获交张通典。通典极言生范才大心细,才常益礼重之。旋返汉,汲汲以延揽人才为务。一日,与邦璇周览武汉各地扼塞,访有陈犹龙者,才常同学友也,谒之于鹦鹉洲常德馆。方留共酒,遇陈应轸,犹龙更介绍相见,均歃盟入党。时圭去沪。留生范主汉事。汉故通商埠,五方杂处,事局繁复,而哥老会友至者又不皆有道德,羁縻绝不易,储金不丰,时支绌,要挟龃龉,往往而有,生范惟一以诚抚之。文襄虽时亦遣员密侦,而终不得证据。后生范去,而党局遂覆败。 无何,圭返汉,以三合会名与孙文海上之会名同,遂改为富有。入党者,给票证。票如寻常钱券,上方横列二文,曰“富有”,中权单线,下行文曰“发钱一千”,末钤朱印曰“立大”,盖飘布之变相,官书所称为富有票案者是也。 至是,圭乃区分本党为五军,军专一路。圭统中军,黄忠浩统前军,邦璇统后军,犹龙统左军,沈荩统右军,而生范总统南路,专办云南、贵州、四川三省,大久保丰之彦、应轸等均隶焉。生范与大久保约,谓湖南风气锢蔽,人民专意排外,恐有意外事,须易服装。大久保乃更名曰丰彦,字东海,而自更名曰澧岸。及行,过沙市,大久保伪辫忽脱,见者哗詈,几酿变,生范力辩护之。直趋慈利,为之游说于邑人,谓大久保实以办大同学校来,众不之疑,乃出与各绅接洽。未几,应轸以富有票三万张赓续至,生范曰:“官厅关节虽已通过,而县绅之占势力者,不可不虚与委蛇。” 既得县绅之许可,票之发行始无碍,旬月间,散至万余张。康宗钊者,黠而负门地资望,生范诱其二孙曰业槂、曰业櫾者,俾入党,以箝制宗钊。徐又餂之曰:“日本人大久保来县,公为一方之表,当有以优待之。”宗钊诺,设剧迎致大久保。其必铺张尔尔者,一以欢迎大久保,一以俾众周知宗钊且党吾,而实以冀淆乱一时之耳目耳。党徒既众,声闻亦稍骇,杀生范、火生范宅之说日寖有闻。乃为釜底抽薪之法,姑遣大久保赴汉。时为六月,生范仍日促进行不稍懈。会吴瑑保由汉持保险证书回,保险证书者,当人之特别证据也,生范据以分别调遣哥老会党,遂分布滇、黔、蜀皆徧。 八月,至武陵,与蔡钟浩诣德山,检验哥老会,头目何来保、罗大维、赵月荪及其会首陈岐山、孙汉臣诸人均会。先是,炳寰有书自汉寄生范,附银币千圆,促迅往举事。持者不慎,书为人所得,事日露。方相与旁皇,而汉之败信闻,有电,府县捕人,逻骑且四出。 时方会饮,闻者皆色沮失措,生范独豪饮若无事。汉臣曰:“事急矣,奈何?”仍豪饮不答。又曰:“汉败,请即此速发。”生范笑曰:“可。”钟浩曰:“人少,不可妄动。”则曰:“诚如君言。顷之应曰可者,藉办一死耳,成败实未计。第既不速发,则宜速散,徒束手待捕何益。”其日,生范出金资汉臣,俾奔蜀。明日,又往趣钟浩及来保,亦教之奔蜀,且戒重庆日本领事馆可托庇。盖大久保虑事失败,生范颊麻,有特征,易捕,预介绍之,今来保面亦麻,故生范导之往。 方生范之在武陵也,同寓有巡抚密捕某语之曰:“君识姚小秦乎?获之,可得千金犒,当与君分之。”生范佯应曰:“诺,必谋所以共分此金者。”后生范囚车过,某见之,深悔交臂之失矣。 初,生范闻名捕日亟,钟浩、来保又迁延不即决,乃撇之回慈利。途遌罗大维,犹相勉以各努力。及归,匿于其师吴恭亨月岩山中。怨家某投牒攻之。知县邓锡元,猾吏也,阳不理,阴诇宗钊与有首尾,示以首悔免罪之官文书。宗钊转以餂生范父。会人言生范父亦入狱,生范乃决计诣官。既至家,置酒诀亲友,母妻皆环泣,生范不顾,昂然出,诣宗钊,求脱其父。时闻宗钊窃语所亲曰:“此人到案,吾二孙其免乎。”宗钊长子祖蕃及恭亨等闻状,犹力戒其不可造次。生范叹曰:“二君固爱我,虽然,今日之事,死耳,何畏!乱臣贼子之名,亦姑不与辨。”遂行。 及入县庭,列校皆擎枪实弹,挺立如对敌,生范笑曰:“保红顶花翎之奇货,今来矣,奚而为此态以眩骇妇稚?”遂受拲梏,系县狱。明日,囚车就道。生范在途,绎宗钊之言,知与县官必有特别关系,则以术赚阅其文书,略称姚小秦勾通日本人丰东海,龙阳县廪生陈应轸在慈利放飘,且佽助钱文,实属甘心为匪。及宪札饬拿,闻其在县颇得人心,恐激他变,乃商同宗钊诱拿到县。又宗钊之孙业槂、业櫾亦为所诱入党,早经宗钊查觉退悔,兹又自首,应请免究云云。乃徐忖曰:“活我者,其兹牍乎!” 及抵省,抚标中军刘俊堂接以宾礼,谓若能拿陈谠、姚澧岸,不但可免罪,且可保若官阶。生范不答,遂发交长沙府。是夕,谳员龚开晋、陈濂、吴孝恪会鞫,金木交施,忍痛抗辨,扼定“在县入党,闻拿自首”八字,而亦时牵及宗钊及其二孙业槂、业櫾,谳员无如何。开晋命据实录供,濂及孝恪则互为诱吓,刑求之下,旋即晕绝。及苏,已届翼日亭午,稍闻开晋在旁小语曰:“务记此次口供。” 及入长沙监,有攸县刘刘伯棠者,文章士也,旋导一少年至,曰:“此为唐才中。”相见握手流涕,谓小秦为国受辱,虽辱不辱。才中为才常之母弟,才常就刑,才中自武昌奔回,为知县陈宝树所捕,到案即供实,犹加以桚刑,十指俱裂。明日覆讯,谳员为毛隆章等,首讯澧岸与谠是否为同党,答云不知。又问为何人拿获,答云自首。隆章命自具供词,对曰:“刑损指骨,何能握笔。”则怒曰:“尔何胡涂若是!县言诱拿,营又言兵拿,据若昨日之供,确系自首,今日亦供自首,尔不自书,孰为信谳?”生范即书数百言。隆章曰:“阅若供词,是尝致力于古文者,活若之命,即此供已。” 开晋、隆章,官吏之有心人者也,欲活生范,故一云记供,一命缮供。盖其时刑幕洪某惯与谳员捏造供词,死党人不知凡几。自预此审之后,仍未定谳,或日一提审,或间日提审,或与钟浩合供,或与来保对质。每审一次,经时逾日,冻饿交迫。而孝恪所施为最惨虐,每谳至夜半,圈铁练作堆,使生范膝着其上,背以木撑拒之,俾不得屈曲。生范自言天阴雨湿,时气总至,中酒伤风,体或欠适,伤痛猝发,往往经旬涉月不省人事也。生范受鞫十八次,谳员偪供千百言,坚不吐同党一人姓名。恭亨之逮省也,巡抚批牍曰:“提讯姚小泰。”应轸之系嫌疑狱于江南也,谳员合谋曰:“研讯姚小秦。”而生范则一语之牵涉,一词之游移,固始终屹屹无有焉。 一日方午,生范睡酣,或撼之曰:“将刑矣,尚高卧耶?”生范起,才中、伯棠均至,才中以言壮之曰:“君无惧,宁忍片刻痛苦,勿作儿女态。大丈夫在争千秋,不争一日。”生范徐曰:“前此供词,自信无一失,兹为谳员撰供诬我无疑。诬我即诬党,君当为我洗诬。设君亦不生,伯棠当为我任之。砍头快事,况大义大节我岂不知。” 言未讫,梆声三起,狱卒手牌至,大呼唐才中提审。才中趋前执手,不能作一语,生范曰:“我无他言,愿以君顷赠我之言转而赠君。”才中点头,乃昂然出。才中死,生范日困狱中,自分必为才中之续,惟期速死而已。既定谳,长系靖州,旋以应轸故,改系醴陵县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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