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讥讽类二14


  ◎兄弟联句咏雪

  中州有兄弟二人,纨袴子也,仅识之无,而自命为通品。一日赏雪,欲联句,苦思不雪中来,兄曰:“予得起句伏!”遂吟曰:“黄狗身上白。”弟大叹服,谓其心思之巧。继而弟亦续吟曰:“白狗身上肿。”

  兄见之大惊曰:“尔我得此二句,竟成咏雪绝唱,不宜再作,非但恐贻狗尾之讥,且恐遭造物之忌也。”言毕相与大笑不置。

  ◎斋联门联

  有自书一联揭于斋壁者曰:“倩人抓背,上些上些再上些,知痛痒还须自己;对客猜拳,是了是了定是了,真消息原在他人。”

  语虽滑稽,实亦道破世情矣。其大门联则八字,曰:“自由不死,国魂来归。”相传为鄂人戢元丞所撰,以白纸书之,不知者方以其家为有丧也。

  ◎松庄联

  金陵富翁蔡某,暴发户也,尝于居宅之旁辟园囿,徧植长松,曰松庄。落成日,以巨金丐某名士譔联,名士思有以戏之,为集四子书二句云:“臧文仲居蔡,夏后氏以松。”

  ◎戏台联

  某邑涳戏台有联,寓规于讽。联云:“事事如斯,装一般打脸挂须,偏称脚色;年年依旧,唱几句南腔北调,就算改良。”又酆谋曾撰傀儡戏(俗名木人戏。)联云:“着几件衣裳,也在舞台充脚色;无半点血气,全凭光棍顶人头。”

  ◎厕所联

  有作厕所联者,联云:“到此方无中饱患,何人不为急公来。”

  ◎变之时义大矣哉

  自光绪戊戌以至宣统,朝野上下,亦屡言变法矣,有心人起视之,则曰国犹是而已,民犹是而已。

  客有善说变者曰,今之世事,诚万变矣,变之时义大矣哉。“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我国领士一变而为外国之属地,如香港、台湾是也;又一变而为外国之租借地,如澳门、广州湾、九龙、胶州湾、威海卫、旅顺、大连湾是也;又一变而为外国之租界,如上海、天津、汉口等是也。

  孙悟空之变也,善摇其身,于是后世之学者,不惟摇其身,而且屈其膝,鞠其躬,奴其颜,凡小人之所能为者,无不优为之。变哉变哉,社会之转移,能使有用者变为无用,废物怪物所在皆是。人种一变而为犹太,国运一变而为埃及、印度。变之又变,殆无所不用其变矣,可慨也。

  ◎害甚于洪水猛兽

  大地各国,虽政教不同,治法各异,于保存固有之国粹,不忘天赋之本能,固初无二致也。而吾国乃有误解共和真理,议论驰于极端者,谓前史所载圣经贤传大本大原等名词,皆以愚惑黔首,遂倡为无秩序之平竹寺,无法律之自由,邪说横行,人禽莫辨,踰法蔑纪,伦理荡然,其害有甚于洪水猛兽也。

  夫国可由衰而盛,转弱为强,苟民德丧亡,纵地有二万万方里,人有四百兆之众,亦必士崩瓦解,不能立国于天地之间矣。

  ◎均贫富主义之别解

  社会主义,有指改革现代社会制度而言者,其意欲使社会各现状归于平等。广言之,则政治上之虚无主义、无政府主义等,皆得目为社会主义;狭言之,则专从经济一方面立言。盖欧洲近世,实业骤然发达,以致国中仅有大资本家与劳动者两级,劳者利薄,逸者利厚,不平之念以起,于是昌言劳动之与报酬必须平等。所采方法,或谓宜以土地、资本归诸公有,或谓宜公平分配于各人。

  其最为极端之说,则有共产主义。谓不许私其私产,而当由公众同任劳务,即以其生产品供公家之用,有余则为公众之储蓄。自马克斯以后,学说一变。此派不取共产主义,惟主张以产业机关归诸国有,禁私人占有土地,而以土地所得分配各人,是为近世社会主义。

  又俾斯麦一派之说,则谓救济下级社会固为急务,然不宜颠覆现代社会制度,但当变易国家政策,以改良产业、交通之机关,剂社会贫富不均之弊,如规定佣金率及限制劳动时刻之类,是为国家社会主义。

  贫富阶级之悬殊,以我国与欧美较,固尚不若欧美之甚,而深知社会精义者,明知近世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之不适用于我国也,顺人情以推之,当于盗贼、奴婢、优伶、娼妓,不禁止之而奖励之,至是而富者之所有,移转于贫者。剂贫富以使之平,舍是莫由,则亦均贫富主义之别解也。

  ◎富家翁与贵公子

  世称多金者曰富家翁,盖原本于《史记》。(沛公入秦宫,欲留居之,樊哙谏曰:“沛公欲有天下耶,将欲为富家翁耶?”)而于有官职者之子恒以贵公子称之,则源于古诸侯之子曰公子之说也。一日,王、李二人遇于公宴之所,王富而耄,李贵而少。

  李以门地自矜,傲睨一切,谈谑间作,于王多所奚落,王不能堪,乃亦反唇相稽。谈某为解之,目王、李而言曰:“两公为富家翁,为贵公子,翁也子也,喋喋胡为者?翁之于子,固当理遣情恕耳。”

  ◎尸口

  光绪末,民党中人以政府腐败至极,不足有为,爰创《民呼报》于沪,鼓吹革命。未久被封禁,因去乎字二画而为《民吁》,乃未久而又被封禁。民党坚持初志,冀达目的,于是有《民立报》之出版。金奇中曰:“报章之大声疾呼,长吁短叹,非一日矣,而政府诸人酣睡不醒如故也。今欲令人民求所以自立之道,宜曰尸口。”

  洪少山闻其言而大愕,曰:“吾未闻陈死人之能言也。”奇中曰:“吾人之以行尸走肉为外人所诟病也,久矣,今以‘尸口’二字为揭橥者,意欲起先觉于九原,诏告国人,以觉后觉。盖蚩蚩者氓,笃于迷信,闻生人之言,习焉不察,若托为幽冥之谈,类似神话者,或尚能振其瞶而发其聋。且于民吁之后而改尸口,亦以表示尸居者之尚有余气也。尸字加点,为户,户口,即人民耳。”

  ◎金奇中日观悲剧

  剧有喜剧、悲剧之二大别,喜剧难工,而悲剧易工,犹之撰拟文字,摹写万恶之社会,取材多而象形易也。金奇中侨沪久,其妇柯默尹粗知文字,好观剧,奇中则反是。一夕,默尹至剧场,观演社会现形记,伶人现身说法,穷极世态,归言奇中曰:“今夜剧大佳,君无周郎之癖,若偕往,则亦可以扩见闻增阅历。惜哉!”

  奇中曰:“吾日与世人处,目之所见,无往而非悲剧也。虽无哀丝急管之凄楚,而伤心惨目,至于已极,亦何必多此一观耶?”

  盖上海之地,虽为歇浦滨之蕞尔一隅,而魑魅魍魉,群集于是,上中下三等社会皆有之。繁盛之首区,罪恶之大薮也,万怪千奇,不可究诘。皆若有师傅之衣钵,固有之窟穴,极其潜势力之所及,全国为之转移。黑幕重重,观者为之目眩,实无往而非悲剧也。

  ◎优言官场不如戏场

  谚云:“官场如戏场。”证以某优之言,良信。

  其言曰:“吾党中如净末外老生,除休业外,无日不冠带登场,仪从暄赫,顾盻自喜,可十余年,而无风尘奔走之苦,患得患失之虑,忧谗畏讥之情,恐官场尚不如也。”

  ◎戴琴斋自知为社会之蠹

  戴琴斋商于苏,挈其妻居冶芳浜,有年矣。其子曰兰,行贾广州,既娶妇,则赁屋于濠畔街,以琴斋之年耄而有足疾也,屡上书迎养为请。

  琴斋不许,答之曰:“儿意甚盛,第自他人观之,将以予为阘冗之尤耳。且予之所自歉者,虚生于世,分利而不生利,为社会之蠹,儿亦社会之一分子也,何可分儿之利耶?是以滋不愿也。”

  ◎精虫噬人

  金奇中曰:“俗有以所薙之胎发、所落之残齿而留以殉葬者,盖于身体发虑不敢毁伤之说,推阐之至于极也。独于构精之时,则任意弃掷,不稍顾恋,其视精液也曾发齿之不若。”

  奇中之言盖指恣为淫乱之人而言也。又曰:“若辈固浪用其精矣,及精虫之化而为子女也,则珍惜爱护,惟恐不周,畏之如帝天,尊之如父母,曾不敢稍拂其意,他日受累,亦无怨言。此即谓为精虫之噬人,无不可也。”

  ◎豢洋鼠

  自黑死病传染至华,而国人名之曰鼠疫,于是知鼠之当捕灭也,盖之益甚,不仅以其啮物也。患鼠疫者,发强热,身体生核,故又名核子瘟,死者十人而九也。

  然见有洋鼠,辄爱其毛白体小,灵敏如人意,则又豢之,以为玩物。毛稚鸿曰:“此实以崇拜外人之故而及于其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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