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胭脂绝代之禁宫柳 | 上页 下页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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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其炳不禁瞄了一眼雪玫,殷雪玫的眼里仿佛有燧石击发的火光一闪而逝,唇际是浅淡温柔的笑容。 自己的女儿多少年没有这样的笑意了?殷其炳感慨,女儿的芳心就这样被二皇子给掳去了。 他不经意地瞥过,突然发现皇上正跟旁边端坐的皇后低语着什么,两人的眼光时不时地瞟向殷雪玫,皇后抿唇笑了,头上累累凤簮下的垂珠在晃动。 殷其炳喜得热血沸腾,心里有了七成把握,如他所料,皇上皇后果真中意上雪玫了。 殷雪玫的心被一种无法名状的感觉撞得怦怦急跳,她生就如弱柳扶风,这回拿丝帕的手轻按胸口,娇喘微微。 老辣的父亲一天到晚给她灌输着他的想法,“雪玫,爹爹为官这么些年,虽算得上平步青云,可爹爹很清楚,在极为看重军功的翼国,不管你是何等高爵重臣,没有赫赫战功,便没有深植朝野的根基。爹爹是个文职大臣,不能浴血杀敌,只能靠你攀个皇家姻缘至亲,才能在朝廷站稳脚跟,雪玫,你要懂得爹爹的心意。” 殷雪玫从小患有肺痨,那时母亲伴其身侧,精心抚养,殷雪玫只知道自己肺里长了虫子,除了偶然感到气喘外,与别的孩子并无差异。前年母亲患病溘然去世,殷雪玫失去了最亲的亲人,受了打击,身子就虚弱起来。殷其炳千方百计请了名医,虽调制配方固本培元,调补身体,依然时不时地发作。 殷其炳对女儿的病情保持缄默,将府里人的口封得死死的。殷雪玫明白父亲的用意,她就像一只金丝雀被独自囚笼在后院的栖韶楼里。这时的殷雪玫正值豆蔻年华,情怯心思细,在伤感之余想象着有朝一日与自己相敬如宾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碧池的龙舟大赛已经结束,一群宫人前呼后拥着龙舟上的人过来。几盏纱灯带着朦胧的月光闪过,肖衡年轻的面庞辉映在光影下,仿佛抹上一层灿烂的金色。二十岁的年纪,眉眼之间是生动的笑意,带着几分亢奋与倨傲。 殷雪玫不由自主地迷惘起来,眼前的肖衡甚至比想象中相敬如宾之人更加俊朗。此时此刻,怎不教她意乱情迷、身心荡漾? 肖衡弯身正跟皇帝皇后说着什么,周围的大臣们争先恐后过去,手里捧着酒樽恭祝二殿下,唯恐被别人抢先一步,眨眼间肖衡的身影被涌动的人群淹没了。 殷雪玫只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光朝皇帝的方向流连。好容易聚集的人群散了,大臣们纷纷退回,殷雪玫凝眸看去,仿佛变了戏法似的,肖衡不见了,皇后身侧换了一个同样年轻的人,父亲正躬身朝那人致意呢。 那人含笑跟各位大臣打着招呼,显得亲切而随和。身侧的皇后朝殷雪玫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那年轻人会意,缓缓转过眼来,眼光刚落到殷雪玫的身上,似有刹那的惊艳,眸子在灯光下熠熠流转,然后朝皇后微微颔首,满意地笑了。 殷雪玫被人瞅得害了羞,垂下眼眸,眉间锁住一丝困惑,那人是不是大皇子肖焜?可是肖衡却不见了,她盯着面前的酒盏,心里泛起莫名的失望,眼里出现了迷蒙的光。 “雪玫。” 父亲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脸上已是难掩的喜悦之色。他两眼环视周围,趁着酒酣声音喧哗,弯腰告诉殷雪玫道:“二皇子年轻不经此事,让大皇子替他选了。大皇子对你十分满意,跟皇上皇后不谋而合。皇后私下传话,酒宴一散你且留下,皇后问你些事,无非是女则、女训什么的,你肯定回答得上来。” 他差点儿笑出声来,“雪玫,你的良辰美景快来了……” 殷雪玫顿感一股热流上来,涌到喉头。两腮因为激动泛出了嫣红,唇际有微微的抽搐。外人以为美人面如桃花,只有殷其炳知道,雪玫的病开始发作了。 顿时,刚才的兴奋荡然无存,换而来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惊惧,殷其炳的声音也发抖了,他近似哀恳女儿,“雪玫,在这节骨眼上,你要撑住啊……” 殷雪玫紧攥着手中的丝帕,额角有了浅浅的汗意。恍惚中,肖衡生动的影子在眼前忽闪,她咬牙努力克制自己,好半晌回答:“爹爹,女儿绝对会撑下去的。” 皇宫的夜添了清凉,四处宫灯闪闪烁烁,映得甬道格外流光溢彩。两边有守夜宫人肃立,白日里气势恢弘的殿宇掩映其中,仿佛蒙着神秘的纱。殷其炳无心欣赏眼前的风景,独自在甬道上徘徊着,也不知道来回了多少次,不停地朝皇后寝宫方向张望。 殷雪玫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这半个时辰如此漫长,漫长得殷其炳近乎窒息。 皇帝至今尚未设立储君,名义上肖焜是大皇子,肖衡比肖焜小了四岁,似乎不能与兄长比肩,而实际上却是霄壤之别。肖焜习文,大皇子的称号只是个领衔架子,远不能如肖衡那般独领三军而得举国倾心。 肖衡真正能行使统帅的权力要等明年,可这有何区别?那些大小司马及其要塞将领,个个都是悍将,肖衡少年便练就一身功夫,跟着那些名将磨炼出一个满装谋略头脑,教三军如臂使指般服从的,唯有他了。 所有这一切,殷其炳都看得清清楚楚,肖衡早晚会成为朝局的柱石人物,他就等这次的机遇际会。如果殷雪玫成了皇子妃,他殷其炳爵位在上,也是炙手可热的重臣。 殷雪玫的病会彻底根除,宋鹏说过,少则大半年,多则一年。 所以,殷其炳才会走这着险棋。虽然如此,他还是满心疑虑,脑子里蓦然闪出一个念头:雪玫要是选定了,如若皇上急着要在今年办婚事,怎么办? 殷其炳还是没办法,依然要请宋鹏帮忙了。宋鹏神通广大,他会有法子的。 甬道两旁有虫吟唧唧声,远远地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殷其炳猛然抬眼,殷雪玫在手执彩绢宫灯的宫女的引领下,缓步朝他走来,长袖裙带在夜风中飘摇。 见女儿没事,殷其炳大喜过望。宫女屈膝行礼后走了,殷其炳扶住殷雪玫的手臂往前走,殷雪玫的眼光端然向前,一言不发,步子有点儿僵硬。 殷其炳不安地看了看殷雪玫,听着殷雪玫的呼吸逐渐急迫,又不敢开口问她,只是扶着她快步走。快到钟鼎广场了,已经看见他们的软轿了,殷雪玫一个踉跄,殷其炳紧紧扶住,低声提醒道:“忍住,忍住……” 一到软轿前,殷其炳掀了帘,殷雪玫几乎是扑进了轿内,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射出来,整个人随即软瘫在了里面。在她失去知觉之前,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她甚至还清楚地告诉父亲道:“娘娘说,我就是二皇子妃了……” 殷其炳长舒了一口气,催促恭立两侧的轿夫道:“起轿,回府!” 凝月一身云英紫帛裙,头上绕着四起大髻,缀满了簪珥、步摇。那份沉重压得她丝毫不能扭动颈脖。她拖着层叠逶迤的帛裙款步往前,刚走了几圈,浑身已是汗腻腻的难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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