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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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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乙倒在地上,突然伸出手,抓住一只小腿,一个黑衣人重重摔倒,胸口卡在天乙外翻的刀刃上,立时毙命。身后的黑衣人,挥起刀来一阵乱砍,将天乙剁成了泥,血流洇地。 只剩下自己。 樊夫人心里重复着这句话,耳边划过的风声,像是凄厉的鬼哭,可是鬼为什么要哭呢?鬼有什么好害怕的? 一个女人逃跑起来本来就足够狼狈,更何况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樊夫人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个肉球在奔跑,很快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更严峻的是,她只顾着奔跑,却并没有看路。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慌不择路。 樊夫人很快发现自己到了绝路,山穷水尽,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樊夫人叹了一口气,猛地从红袖里掏出一柄青铜匕首,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开一张嘴,声音如裂帛。这是她练习过好久的动作,杀人是需要练习的,即使是杀自己。血像浪一样喷涌出来,溅在冲上来的黑衣人脸上,诡异而残忍。 樊夫人软软地倒下…… 樊夫人醒来的时候,脖子上缠满了白布。她异常虚弱,总觉得气息不够用。她睁开眼,是个卧房,有浓重的檀香味,然后闭上眼,睡着,醒来,又睡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点满了灯,樊夫人看见一张脸,满脸堆欢,正表情丰富地看着自己。 袁怀璧! 仇人! 禽兽! 她攒足了气力要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一丁点儿力气也没有,挣扎了几次,身子却总是不听使唤,终究颓然放弃。她想喊,想骂,想声嘶力竭,想歇斯底里,可是喉咙里像是塞了棉絮,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袁怀璧玩味地看着她。 “夫人,啊不,希儿,多动听的名字。你看看你,生得如此娇媚可人,为何要寻短见?依我看来,秦淮八艳也比不过希儿的一根小指。 “唉,说起来当真可惜。英才天妒,樊兄遭奸人所害,我想起樊兄惨死,恨不能手刃贼人,寝皮食肉。我与樊兄是故交,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清楚。 “至于希儿你,年纪轻轻,怎么能受得了守寡的凄苦。这女子就像是水仙一般,要是不承接雨露,不多久就干枯了,那多可惜。 “希儿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袁府好生住下吧。我袁怀璧定会好好照顾夫人,以告慰樊兄在天的英灵。” 袁怀璧自顾自地说,表情猥琐。樊夫人不去看她,只觉得心中烧起火来,恨不得将眼前的老朽撕碎。可惜,她始终说不出话,眼前一片惨白,天旋地转。 袁怀璧耐心有限,终于凶相毕露,毛茸茸的老手开始在樊夫人身上上下摸索,然后回身拿了把剪刀,非常仔细地剪开樊夫人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樊夫人觉得自己在挣扎,可是身子根本就没动,她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怎么办?樊夫人开始咬自己的舌头,咬断舌头就会好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是传说中最奏效的自杀方法。可是她没力气,真的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身子好像被抽空了血液,只剩下软塌塌的皮肉。袁怀璧面对着她,身子兴奋地抖了起来。一个裸着的女人,应该说是一个怀孕的女人,袁怀璧突然觉得自己很年轻…… 天黑了,黑得骇人。 外面不知是谁掌了灯。袁怀璧出奇的疲倦,摸索了好久才穿上鞋子。他心满意足地出了门,步履又开始蹒跚起来。 樊夫人凄然,眼泪几乎流干。她痛苦地抓着残破的衣襟,希望遮挡住羞耻的身子。她并不敢太大力反抗,怕伤到腹中的孩子。她不怕死,可是腹中的孩子却已经开始蠕动,那是生命的迹象。这让她心如刀割,亡夫尸骨未寒,死不瞑目。现如今自己母子二人又被囚禁在此,受尽凌辱。腹中的这个孩子是樊家唯一的骨血,可是,可是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樊夫人痛苦地夹紧双腿,却无力抵挡撕裂一般的疼痛。袁怀璧像是一杆嗜血的铁枪,疾风骤雨地刺进自己的血肉里。疼痛、羞耻、愤恨、心酸一齐涌上心头,樊夫人心如刀绞,身子突然开始有节奏地痉挛起来。 袁怀璧今天心情很好,表现出少有的耐心。“希儿,袁某跟樊兄是至交,怎么会加害于他?”“希儿,你带着的那些东西如今非常危险,不知有多少人觊觎。”“希儿,你还是交给我吧,我来保管。”“你快说,名单在哪里?名单到底在哪里?” 樊夫人面色苍白,像是已经灵魂出窍,一言不发。 “希儿腹中的孩子可是樊兄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他老来得子,多不容易。希儿有没有为孩子想过?有没有为樊家的列祖列宗想过?” 樊夫人心中一紧。腹中的婴孩在这时突然蠕动了一下,那是真真切切的生命悸动,樊夫人眼泪汹涌。 “袁某说到做到,只要希儿肯说,马上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袁某绝不阻拦。除非是希儿你不想走。该不是恋上我了吧?说真的,我比起樊兄如何?他也研读过房中术吗?” 樊夫人呸了一声,拼命地坐起,可是起来不到一半,又重重摔倒,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 袁怀璧笑了,没有什么比折磨一个无力反抗的女人更让他开心。 “希儿不要浪费力气了。我每日都为希儿熏香,熏的正是十香软筋散,夫人现在是软到骨头里,哪里会有多余的力气?” 袁怀璧说完便凑近了樊夫人的脸,贪婪地嗅着樊夫人脸上的香气,表情陶醉。 “希儿,人要善待的只有自己,你何必自苦?不如这样,你把名单给我,把你自己也给我,你跟着我过,我保证让你比以往更加舒坦。樊兄能给你的,我也一定能给你。你看——” 此时,樊夫人突然砰的一声弹了起来,狠狠地撞上袁怀璧的额头。袁怀璧啊了一声,一跤坐倒,额头上裂开一个小孩嘴巴大小的口子,鲜血直流。 樊夫人躺倒,额头上也渗出血,胸脯剧烈地起伏,喘成一团,像是刚刚爬上了一座山,浑身失去力气,终于虚脱。 半个月后,袁怀璧终于失去了耐心,因为樊夫人突然变成了哑巴,除了呜呜呜地哼着模模糊糊的儿歌,再也没说过一个字。 袁怀璧在樊夫人身上跋山涉水。尽管樊夫人身上重峦叠嶂,可是袁怀璧却觉得自己身下是一段朽木。高高耸立起来的肚腹让袁怀璧很扫兴,他总是努力避开,生怕自己的身子贴到樊夫人的肚腹上,因为那里面有一个遗腹子。 袁怀璧终于叹了一口气,穿好鞋子,回身看了看双目无光、行尸走肉的樊夫人,又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对于袁怀璧而言,她已经死了。 很快,樊夫人跟其他人一样,被绑在暗房里宽大的床上。周围躺着的是人,是兽,可惜人是死人,兽是死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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