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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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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今晚又得侍寝了,朝窗外看也没见一个宫人,想必太子是一人独步过来的。正想着,只听天濂一声令下:“侍候更衣吧。”那声音也是懒懒的,似乎习惯成自然了。青琐急忙找来了崭新的撒花薄被,将床铺整理好,回身就站在天濂面前替他更衣。 光晕漫漫下天濂修长的身上笼了一层淡薄的纱,一股透人心脾的瑞脑香隐隐拂入青琐的鼻孔。她本来就有了心事,加上天濂距离她那么近,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呼吸到从他身上透散出的年轻男子的气息,她的双手难以控制地微颤着。当天濂只剩下一套轻薄内衫,里面健壮的肌肉若隐若现,青琐整张脸涨得通红,却被天濂发现了,他的唇角浮起了一丝邪笑。 他蓦地用食指托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他的脸对着她的脸,嘴半圈着朝她的脸上轻轻地吹气:“宫里的生活好玩吗?你一定是喜欢上了是不是?”这种挑逗的动作让青琐的全身都战栗起来,双脚似是灌了铅,动弹不得。 “你还会怕羞?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天濂继续挖苦道,“你可是和我拜过堂的,还会怕什么?”他带着那种坏坏的笑将她从额角巡视到下巴,一直看到她的颈脖深处,然后又往上移,最后在她的唇上停滞,“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五官长得不错?”他又细细端详,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了,好像比以前有了变化了,这样看来,以后也是个美人了……”说着,他轻声笑起来。 青琐猛地挥手拨开了天濂搁在她下巴处的手,睁着一双怒不可遏的眼睛盯着他。天濂见青琐被他的愚弄惹得有了情绪,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倒水。”他有了好心情,随意吩咐道。人自顾坐在了床沿上。 青琐知道太子睡前要用热水泡一下脚,一声不吭地从外室捧了盛着热水的涂金铜盆进来,半蹲着为他洗脚。热水加了温放进去恰到好处,天濂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在青琐柔软的手指的抚摸下,起了一股奇异的涌流,他不禁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看你还挺乖巧,是在青楼里训练过了吧?你爹娘也不管你,将你这么小就扔了,还……”话还没说完,青琐突然将手中的棉巾往盆中一掷,水花溅起无数,落在天濂的衣衫上,天濂惊得差点跳起来,惊异地看着青琐穿过屏风,夺门而去。 夜里的宫里多了一丝清凉,蓝黑色的天空如洗一般,半轮明月悬挂着,分外清华。眼前霁月照人影,花荫瑟瑟,却是落花无语。院中月波滴过梧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使人倍生幽怨悲凉之情。 青琐无精打采地坐在台阶上,今夜的她从来没有如此颓废过,也从来没有如此伤感过,望着眼前一派恼人的夜色,一腔痛苦从心中汹涌而出,一发不可收,她将头埋在膝盖上,呜咽抽泣起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在她的面前,她也管不了这么多,只顾放肆地哭着,哭得肝肠寸断,不能自抑。有双手扶住了她抽动不已的肩胛,依稀中她听见天濂低语细言声,只是她没听清楚,她已彻底地沉浸在自己积郁多年的苦痛之中。 过了良久,青琐才从痛快淋漓的悲恸中醒转过来。抬起头擦了擦满脸泪花,正对上天濂若有所思的眼眸。 她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失态,也心甘情愿地表示接受任何的惩罚,于是她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 “起来吧,”天濂居高临下,声音没有了先前的冷酷,“你先去洗把脸,早点歇了。” 青琐低言谢了恩,回到外室擦了脸,整理了一下衣鬓,待她回到院中,那修长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人就呆呆地坐在台阶上看着月色,微露怅意,到了三更方回到内室,一夜无话。 第二天日上竿头,天濂才起床,由侍卫牵了马来,在太子宫里从容而行。马蹄声滴答滴答,加上眼前燕子呢喃,落花飘香,心情有了一份惬意。 不经意间,看见前面青砖道上一落帘花轿缓缓往内行走,后面一批宫娥彩女紧跟着,火艳艳红粉粉混在一起,尤为触目。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身旁的侍卫说道。 天濂眼望着那轿已在道口停了,有侍女拉起轿帘,另外两个恭谨地伸出手去,扶了一身正宫的皇后下轿,皇后的眼光往深宫处遥望着。 “把马牵回去。”天濂吩咐一声,人就抄近路往深宫处奔去。 廖静无人的深宫后院自是一番冷清,天濂很奇怪这里怎么连个宫女的人影也没有。沿着红墙快步走,连脚步声包括自己的呼吸声也是清晰可闻。 那座洞房院落倒有两个宫女靠栏坐着,也是百无聊懒地互相搭着话,看见天濂跑进来,吓得呼啦滚落在地上,伏身而跪。 “那个,”天濂声音有点发急,“在不在?” 两个丫头明白天濂问的是小姐,急忙回禀道:“小姐到上面的藏书阁翻书去了。”话音刚落,天濂的影子已经闪出了院门。 藏书阁的老宫人舒适安逸地坐在门口。这藏书阁和太子宫一块建造,以后除了太子,宫里管事的,也少有人来。老宫人有了岁数,难耐那份清静。前几天来了个小姑娘,看见他爷爷爷爷地叫,听得他心花怒放,比来了自家人还高兴。那小姑娘每次都是安静地坐在雕窗旁看书,他总是满目慈蔼地看着,等小姑娘歇了,他就唠叨些土得掉渣的话题,小姑娘却听得津津有味,所以他每天盼着她来。 今日小姑娘又来了,还是坐在正对着大门的雕窗旁,老宫人眯着眼享受着晴日里的暖风,自言自语着。等他喃喃够了,睁开眼去,方看见太子殿下正站在门外,两眼静静地注视着里面。老宫人有点惊慌,撑了身子要跪膝,太子给了他噤声的手势,一声不响地迈进了阁门。 老宫人起身,又不敢进去,在外面垂首恭立着。好一会,他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不去,不去,你自己去迎接皇后娘娘吧。”小姑娘的声音,“看见她我就害怕。” “你心虚什么?”太子的声音,“已经见过一次了,也无所谓第二次了,对不对?” “皇后娘娘是来看你的,我去见她唯恐扫了她的兴。我还是躲起来吧。” “怎么?想违抗我的命令?”太子不耐了。阁内一阵沉默。 “你不去反而会让母后看出破绽。”太子的声音缓和道,“我也是为你好。” “那怎么办?”小姑娘巴巴地问。接着里面的声音压低了,俩个人不知唧唧咕咕说着什么。少顷,两人同时从阁内出来,老宫人看见小姑娘绯红的脸上像盛开了一朵海棠花。 天濂和青琐一前一后沿着台阶往玉池走。透过浓郁青翠的树荫,天濂看见池边的百叶亭旁正站着皇后,正双眼款款往这边张望。天濂的眼角有了一丝笑意,等青琐走至身边,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别紧张,就照我们刚才说的做。”天濂朝着青琐挤挤眼。青琐只管偷眼看他牵住自己的手,不觉会意一笑,心中便有一种脉脉幽情,荡漾出来。 皇后站在亭边,宫人早去禀报了,还是迟迟不见天濂露面。如若再晚点,她要亲自去两人的洞房找了,可是,想起那个自己亲自挑来的儿媳妇,实在是没有了情趣。濂儿怕是不想出来见她,现在也不知道避到哪里去了,新婚好几天了总不见其踪影,愈是如此她心里的愧疚愈深,这几日她也长夜不寐,愁思百结。楚士雄那里还没消息,她只有自己亲自上太子宫来,母亲向儿子道个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天濂不喜欢,她这次一定要打着灯笼替他再去找一个。 正想着,前面台阶处手拉手下来俩个人,天濂的脸上盈满了喜色,她几曾看到过这副清风拂杨柳的神采?身边的那个更是羞答答的浅笑着。皇后的喉咙像被什么突然堵住,梗了一下。 “参见母后千岁!”两人齐声屈膝跪拜。皇后遭了雷击般,挥了挥手中的丝绢,由侍女扶了在藤榻上坐定,闷声不语。 “母后过来可是探视孩儿?”天濂笑道。 皇后轻咳一声,回手接了侍女奉过来的茶,微抿一口,才用轻柔的声音说道:“是啊,濂儿几日不见,唤你也不过去,为母的自然惦念,今日想着过来看看。” 天濂笑吟吟地看着她。皇后凌厉的眼光轻扫过青琐,转到天濂身上已是淡笑如常:“今日看来你们夫妻和睦,百般恩爱,母后也就放心了。” “这个母后放心,我们——很好。”他笑着看向青琐,伸手很自然地搂住青琐的腰,顺势往自己的怀里靠。青琐被他轻轻一拽已是站不住,这回整个人落在他的怀里了。 明明知道他和她在演一场戏,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一场戏而已啊。可慌乱的心里怎么带了那么一丝的甜蜜呢? 那多情缠绵的情景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感觉面红耳赤,皇后即便是过来人,也不禁用丝帕半掩住脸,垂下眼帘轻咳几声。 “好了,看你没事,母后这颗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皇后起身,站在天濂的面前,充满慈爱地替他整了整衣领,随手挑起腰间的白玉束带看了看,微微含笑,眼光再次从青琐的身上扫过。 皇后在侍女的搀扶下沿着青砖道路缓步行走,眼前满枝雪白,浓郁的花香使她胸口微微发闷。 “回宫吧。”她有气无力地对李总管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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