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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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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开始,你就过来伺候我,没经过我的允许,不许踏出行宫半步。” “你把我抓起来吧,我不会替你干的。”青琐嘴里强硬着,心里起了畏惧,他想怎么样?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他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告诉你丫头,你想得太天真了,你的小姐,包括你的大夫人,她们的生杀大权都握在我的手里。我将事情向父皇一禀告,你,整个柳家,一概不留!” “不许你杀她们!”青琐叫道,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考虑得欠周到,她真的不想连累别人,尤其是大夫人。 天濂扬眉,带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我暂且放过她们,只要你表现好,我还可以放了你。” “那小姐呢?”她急促地问。 他气得额头直冒青筋:“你以为我还会要你的小姐?”说着,人已大踏步向前走。 青琐轻轻嘘了口气,朝洞房处看了一眼,望着前方高大的身影,急步跟上。 一路行来,青琐只见飞檐叠壁,璨金琉璃瓦铺衬了清夜。到了角门一般宫人俱不能进内,换了锦衣侍卫引路。沿着游廊走不多远,迎面见一色碧纱窗子,窗前又有一带白玉栏杆衬着,越觉幽雅,沿着窗外走,原是三明两暗的一所寝宫。 早有人先通报了,侍卫已不能再入,一名贴身内侍带了两个垂髻宫女迎在门前。 “给她讲讲侍寝的规矩。”天濂朝内侍挥了挥手,无视左右,径直进了内室。那内侍并未见过青琐,见太子半夜带了一女子来,只道是太子爷一时兴起,朝着天濂恭身应诺。 内侍讲了一通侍寝规矩,青琐这夜只穿了套家常荷色绣碎花薄衫,并未显出真正身份。看她认真地听着,并未露出丝毫难色,那内侍便好心说道:“侍寝是很辛苦的,寝室里面是不准放毡垫的。姑娘要是真困了,可以靠墙迷糊一会儿,记住不能离开太子二尺远。”青琐脆声谢了。 寝室内又用花梨木屏风隔了次间和明间,掀开帘幕进去,穿过了月牙落地罩,青琐一眼望见天濂就躺在一架紫檀躺椅上,只穿了贴身白罗缎的衣裤。一旁两个宫女一个捧着茶水的,另一个拿着梳子正在为他梳头,青琐只觉得眼前衣香鬓影,锦绣环绕。 天濂从宫女手中的镜子里看见青琐进来,一双已经毫无情绪的眼睛眨了眨,嘴巴微微一动:“你们退下吧。”两个宫女施了礼,轻身鱼贯而出。 内室里就只有两个人,室内瑞脑清香缭绕扑鼻,青琐的心开始莫名其妙地疯跳起来,手心里有了丝丝汗意。天濂也不看她,从榻上起来。青琐倒机灵,想起方才那内侍的交代,忙赶到床榻前。 那床是楠木穿藤的,铺一领龙须席,里面叠一床绸丝三蓝撒花的薄被,横头摆一个同色的锦囊广藤凉枕。青琐利落地将薄被铺开,抬眼正望见月色秋罗帐子里映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重重叠叠,慌乱地将头低下,垂手立在床边。 “原来你还挺守规矩的。”天濂挖苦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将我当贼来着。然后在柳堤,我是好心叫了你一声,你反倒拿石子扔我。第三,第四次,你开始骗我,这回又冒充你家小姐……” “这些我都不再计较。”看青琐一言不发,天濂冷哼道,“希望你恪守宫里的规矩,不要再发生叫我气恼的事情来。” 青琐低声应道:“是,太子殿下。” 天濂横扫她一眼,进了帐内。青琐落了两边的锦带佩钩,垂下罗帐。 月光朦胧地泻在室内,周围沉寂。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吸声。青琐就半靠半坐在南墙角,晶亮的眼光在昏暗的夜色里闪烁着。地面上又硬又凉,她禁不住抱膝而坐。 在这个无眠的夜里,青琐想起了很多人,童年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和胖婆在那个又臭又破的矮屋里住了将近十五年,跟她眼前金碧辉煌的处境比起来,真是天堂与地狱之别。而年迈的胖婆还在过着受苦受难的日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那个疯了的娘,一直就被困在柴房里,她小小的人儿眼睁睁地看着她束手无策,结果娘死了,她还没听到娘叫她一声“青琐”,可怜的娘……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紧接着又是一颗,她情不自禁欷歔了一下。 床上的人动了动,轻轻地咳嗽一声,将她从迷蒙的回忆里惊醒。青琐直起身往帐内张望了一下,里面没了动静,又回到原处坐好。就这样眼望着窗纱想着心事,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天濂很早就起了,今日他已约好天清去瀛台陪父皇祭祖。外面早有宫女准备了梳洗器物恭候在外,青琐掀帘唤了她们进来,侍候了天濂梳洗完毕,天濂换上枣色麻绉深衣,配上太子玉佩,整个人神采矍铄。 “今晚还是由你伺候,你回去准备吧。”天濂出去时,关照她道。 青琐回到了洞房,小翠和小环正在找她,看到她进院,便呼啦围了上来。“小姐,这么早您去哪了?” 青琐不搭话,进了房内。人一松懈,困意就上来了,哈欠连天,身子就往床上倒:“去了太子那,晚上我还要去,你们不用过来了……”两个丫头惊喜着:“小姐和太子好了?”青琐快迷糊过去了:“没有……” 两个丫头唧唧喳喳地笑闹着,青琐赶着她们走。待笑声飞出了屏风外,青琐逐渐清醒过来,眼望着帐顶,就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愣了会神,起来叫了小翠泡槐花茶。 白天很快便过去了。夜幕降临时,青琐已经在太子寝宫里守候。那内侍对她昨夜的表现也是满意,不再多加关照。服侍了天濂睡下,青琐仍旧靠在南墙角边。天濂见她沉默寡言,又没瑕疵可挑,心里想着太便宜她了。 夜半时分,因为白天没睡过,青琐撑不住了,加上周围寂静,太子也睡得香,心想还是迷糊一会吧。这一迷糊,就将她带到仙梦里了。 她又来到了阑池边,空气里弥漫着缕缕清香。池岸边小姐婷婷而立,那身素白就像一轮皎洁的明月。小姐已经很久没笑了,此时她正浅浅地笑着,更显得面粉口脂,芬芳无比。 “青琐,谢谢你。”是大夫人的声音。她睁着眼睛四处张望,大夫人在哪里?她的病好了? “丫头!”有人叫她,她听出那人的声音,还看见他跳向水池的一刹那。原来他是太子啊!她的脸上浮起苦涩的笑。 “丫头!”那人的声音带了严厉,她一打激灵,醒了。 太子真的站在面前,脸上分明带了不满的情绪。青琐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糟了,刚才她睡着了。 “去给我倒杯水来。”天濂低沉地说道,“回来就在这面壁站着。”青琐小声应诺了一声,奉命照办。就这样一直站到天光放亮。 白日里天濂倒没再要她晚上过去,她去了洞房处大睡特睡了一晌午,到黄昏时也没见太子那里的宫人来传,不觉松了口气。小翠和小环很早便走了,临走时还互相猜测着小姐到底会不会去太子那里。 院子里空廖寂静,青琐手执团扇,沐浴后只穿了湖青色的轻罗薄衫,在院中悠闲地晃着。明月上来了,马缨花开得艳艳,映着月光,就像嫣然欲笑一般。 青琐感觉舒服惬意极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不经意间,却看见天濂高大的身影正落在院门内。 “你可真悠闲啊。”天濂一进院门,四向打量了一番,不无讽刺道。青琐施了礼,也不知道他来院里的目的,只好干巴巴地站着。 天濂瞟了她一眼,只身向内室走去,青琐在后面跟着。 内室里只燃了一双红烛,偌大的房间内显得模糊不清,天濂站在屏风处,环视四周,却赞叹道:“如此雅致的房间,那天我怎么没注意?这比我那寝宫豪华多了,想来内务府对我的婚事操办得别具匠心啊。” 他走进里面,东摸摸西看看,嘴里不停地念道:“这房间的布置也是费了一些人的心思,却让你一个人受用了,真是可惜。”说着瞧见新雕的鸳鸯戏水缠枝床,撩了轻袍便坐了上去,双手两边抚摸着,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今晚就在这里歇了。” 青琐一听头就大起来,嘴里忍不住抗议了:“殿下自可回寝宫,这里奴婢一人——” 还没说完,天濂打断了她的话,扬着眉冷哼道:“怎么?你想赶我走?这里难道不是我的房间?” 青琐一时语塞,想想这里的所有东西包括一草一木都是太子的,自己也是糊涂了,竟然顶了他,万幸的是他心情不错,于是暗暗告诫自己千万要沉得住气,好歹过了这几天,小姐安全了再做处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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