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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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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能剪歪了,剪歪了就伤着信瓤了。于是我把信调过来拿着,左手捏着信的封口边儿,右手拿了剪刀,剪刀刃抵着左手慢慢往前剪。我心里紧张,既怕剪出动静来让君闻书发现,又怕剪了信瓤,因此左手试探着信的厚度,刀刃紧挨着左手,剪的十分慢。突然,君闻书一动,我一哆嗦,右手一歪,左手大拇指一阵疼痛,我不由“呀”的小声叫了一下,剪着手了!那边君闻书转过头来,“怎么了?” 我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这么倒霉?我赶紧把右手连着剪刀一块儿缩回去,左手把信往腿上一扔,垂到身侧,强笑道:“没事没事,刚才有个虫子,吓了我一跳。”君闻书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盯着我左面的地看了一会儿,站起来往这边走。 怎么办怎么办?我强装镇定,心里转了好几遍,就是想不出一个办法,他却已经到了我面前。“把手举起来。”啊?可是不敢举,我诌媚的笑了笑,不敢动,右手还握着剪刀呢。君闻书的目光落在我的腿上,我低头一看,信,上面还沾着血,糟了,被发现了!我心里怦怦跳着,这回完了,这次的骂是不可避免的了。 “举手!”我不情愿的把手举了起来,还有右手的剪刀。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一转身,走了。我舒了一口气,没骂我?拂袖而去了?手钻心的疼,一看,乖乖,全是血,大拇指都是红的了,剪的这么深?再低头一看,可不是,地上点点滴滴,也有血迹,怪不得刚才君闻书看出来了,真倒霉,早知放在腿上了,衣服脏了可以再洗,真是因小失大。我放了剪刀,右手捧了手指,一块肉翘了起来,血还在不断的往外冒。正在左转右转的不知怎么办,脚步声又由远及近的过来了,呀,君闻书又回来了!我赶紧把信丢在一边,正襟危坐,垂着左手假装看桌上的资料,他却已经又在我旁边站下了。 “伸手!”一卷纱布和一个小瓶儿放在了我的桌上,我的眼瞪的溜儿圆,君闻书?给我拿药?“手!”我赶忙讨好的笑道:“谢少爷,奴婢知错了,奴婢自己来,不妨碍少爷……” “手!”君闻书不耐烦的打断了我,“少爷,”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把我的手拉起来放在桌上,极为不满的瞪了我一眼,眉心都要扭成一团了。我心虚的看着手,不敢看他。他默默的拿了棉花小心的给我擦了血,又拔了瓶塞,拿了球棉花倒药。 “少爷您坐,”此时不卖乖,更待何时?我正欲站起,他又把我按下去,“坐着。”又是命令式的两个字,我一动也不敢动。他的棉花刚碰上我的伤口,我便“咝”的吸了口凉气,他看了我一眼,我登时就闭了嘴,他没说话,手上却轻了。 “好了。”我看着像个粽子似的大拇指,心里想,怎么这么倒霉啊。君闻书又拿着药瓶一言不发的回到了书桌,转身又回来了。 “伸手!”不是包好了么?又伸手做什么?我疑惑的伸出了左手。“不是,那只”君闻书命令道。那只没坏呀,我心下奇怪,却还是伸了过去。“转过来,手放平端好。”我照着吩咐的做了,他却手一扬,我的眼都直了,戒尺?! 我的右手结结实实挨了十下戒尺,手心立刻又红又肿,火辣辣的,疼的我呲牙裂嘴,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你就那么想看那信?!”君闻书声音威严。我不吭气,你不知道我想看?你们君家冰冰冷,我看个热乎的信怎么了? “你若是再有一次,我就不准你再写信。”他继续冷冷的说。这是什么今世,我连写个信都要人家准,我是个下人怎么了,下人就得这样?你们家养的牲口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吧?我气极,泪水终于出了眼眶流了出来。哭也不让你看见,我别过身去。 他叹了口气,“以后还敢么?”我不理他,君家的老爹喜欢用棍子打人的背,老娘喜欢用耳光打人的脸,基因组合的儿子喜欢用尺子打人的手,一家的变态,一家的混蛋,什么东西!这么个阴森的地方,日头见不着个日头,天天担惊受怕的,连个出路都没有……我的泪越来越多,以至于最后都有点气噎了。 “你别哭了。”他的口气有点软,我不搭理他,“你别哭了,有那么疼么?我又不是没挨过打,在君家,哪有不挨打的?有比挨打更难捱的!”我气的不吭声。 “你别哭了,让你晚上回去看,你还有理了吗?”我火了,我没理,你有理,你们君家一家人都有理,你们讲理,讲到不分道理要打人!讲到不分道理就要往死里的打人! 他过来拉了我一下,我以为他又要打我,压着的火全起来了,又是打!我忽的起身甩开他的手,转过来,“啪”的就是一耳光,他愣了,用手去摸脸。 我呆了,这一耳光不是故意打的,我也不知,怎么……就打出去了。我呆呆的站着,一时不知怎么办,两人就这么对着站着,互相瞪着。算了,打了少爷,在这个死烂君家,更是了不得的大事,我本来就是挂了号的人……我也不活了,这是什么日子?要出路没出路,平日又过的这样,我死,我重新投生,我不信比这更惨! 我擦了擦泪,平静的一行礼,“少爷,我打了你,什么也不用再说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任你便吧。”我隐约记得,在宋律中,这好像是什么犯上,杀了主子要处极刑中的一种,但打主子是什么刑?我也想不起来了,法制史都是上辈子学的,早忘光了,最近忙着看王安石去了,上面讲一堆变法,没有《宋刑统》。王安石——萧靖江,你九月份也好好考试吧,好好考,出人头地,别似我这样任人欺负,你说的没错,这个鬼朝代,没点地位,真是不行。 屋里一片寂静,外面雨不紧不慢的打在地上,一片响,虫儿唧唧的叫着。他仍旧站着,我也站着,低着头,左手和右手都疼,一个因绑了纱布而发冷,一个因挨了打而发烫,右手还不断的打着颤。这个鬼日子,我怎么也忘不了,是啊,忘不了,也许,明天我就被家法处死了? “你——,就那么恨我么?”他的声音很轻,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目光虽不似平日那般锐利,却让人觉得能照见人心。 我不语。既然已经做下了,就没必要奴颜婢膝的求人可怜。我也不打算活了,这种苟延残喘的日子,有什么好过的? 他沉默了,眼皮也低了下去。 “就因为我是君闻书?”他盯着地,声音仍然很轻。 你不是君闻书你还是谁?我恨不得破口大骂,你如果是街上一个小混混,我就是豁出命也要和你见个高低,任你喝来喝去的欺负? “你是恨我,还是恨君闻书?”什么意思?玩什么虚花招,你就是君闻书,君闻书就是你,搞的挺花。 “其实我也不想做君闻书,”他好像中蛊了,盯着地,一句一句的。 他怎么了? “唉,”他长叹一声,“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晚上别把手放在外面,别过冷水,要不手会疼的。”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我呆呆的站着,不明所以。他行至门口,停了下来,对着外面的黑暗说:“明早若是起不来,就歇着吧。”说罢,自往卧房去了。 我颓然的坐下,发了一阵呆。风从窗口灌进来,烛焰闪了闪,我盯着它出了好半天的神,脑子里一片空白。明天,明天的日子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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