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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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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弈闻声,终于抬头正眼看她,却是轻笑。那神情分明只两个字,不信。 “蔺公家的小郎,可辱没你的阿妹?”婉仪挑眉还击。 刹那,白弈眸色厉寒。他的笑容僵下来,渐至严峻,只盯着婉仪。 婉仪顿觉冰凉,莫名回望他,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嗓音不由得紧了。 “你再说一次,是谁?”他又问一次,一字字说得缓慢至极。 婉仪轻笑,“你指望是谁?太子哥哥?总不能是父皇吧。” “我在问你话。”他眼里隐隐蹿上火来。 婉仪不禁一僵,她搁下妆笔,起身来,拖曳衣摆窣窣地响。“是蔺慕卿呗。反正总不是你需要攀附的人。”她又负气起来。 “不可能,”白弈又笑起来,“他俩不可能。” “我骗你作甚?”婉仪冷笑,“你当我是无聊的妒妇,编派你的檀卿来讨你嫌么?”她走到他面前来,迫视他双眸,道,“若不是父皇召过阿公,要将她嫁我三哥,这样的事,我才不说出来讨没趣呢。我是替你家担这个心。若直接与爷娘说了,你又要疑我捣鬼,不如直接与你说。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爱怎样怎样去好了。”她转身回了坐榻,闷闷独坐。 白弈闻言,面上神色又冷峻起来,墨瞳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撩帘走了。 婉仪听见,心里一酸,忽而却从铜镜里瞥见自己。花子朱唇,精雕细琢,却是一派哀色。 啊,多可笑,作这般妆化是为何?也无人要看。 她猛地将那铜镜推转一边去,泪却滚落下来。 白弈急急向外走,才要出苑去,却被人唤住。 一道人影如燕掠来。 他忽然翻手将那人掀了,重重甩在一旁假山上,揪住衣襟,怒道:“你回来做什么?你怎能将她一人丢在那里?” 艮戊静道:“小娘子此时与蔺公子在一处观星,想来无事,我就回来一趟。” 白弈当下胃里一阵抽痛,禁不住皱起眉来,咬牙道:“你为何不拦着他们。你分明知道——” 他话未出口,艮戊忽然出声打断他道:“松手!” 白弈怒色未平,勉强匀整了气息,松开艮戊前襟。 “那只!”艮戊得脱,立刻搭上他另一只手腕。 白弈猛一惊,顿时觉得左手疼痛,这才发现左手掌心两道血口正汩汩地冒着鲜红。方才他毫无意识,狠狠握在尖利山石上,竟未察觉。 鲜血滚落,染得指尖灼热。他将伤口攥进拳里,无声而立。 艮戊见他安静下来,才道:“你自己拦吧。或者,自有人要去拦。我有什么立场去拦?” 闻言,白弈顿时哑然。 沉寂中,忽然,艮戊问道:“你忘了答应过主公主母什么了?” 白弈眸光一闪,抬眼看艮戊,反问:“他召你回来看着我?”他似是极力克制,但依旧难掩诧异激烈。 不错,他答应过父亲和母亲,不再冷落公主。作为交换,父亲会以阿鸾尚年少幼稚为由,暂且拖延那将承御旨的婚事。 他忽而嘲讽地笑道:“朝云,你几时开始听他号令的?你不是认也不认他的么。” 艮戊沉默良久,猛地暴起一拳,冲白弈脸上砸去。 白弈迅捷偏头截下。 艮戊却反扣住他脉门,“所以我才见不得你现在这副模样!”艮戊嗓音里隐隐怒气冲撞,一双眸子在夜色下闪烁,竟也腾起怒火。“你这么做,和他又有什么分别?”他愤愤地将白弈甩开。 白弈退出半步,微握被艮戊掐过的手腕,由那里开始,一寸寸彻骨地疼,“多好,虎父焉有犬子。”他笑出声来,转身又走。 “阿赫!”艮戊忽然厉喝。 白弈浑身一僵,竟再迈不出步去。 多久了?有太久,没听他这么喊自己了。 “阿赫。”艮戊却放柔了嗓音,好似在哄孩子。 苦涩顿时从心底漫溢上来,白弈颓丧回转,静得不似个活人,偶尔任性,也只能在此一二人前。他呼出一口浊气,又恢复那副沉敛模样,淡淡地道:“我晓得了。你回去吧。” “你……”艮戊犹豫一瞬,扳住他肩头,道,“别再碰那些伤身子的东西。” 话音未落,白弈竟忽然又像给狠狠蜇了一般,猛地甩开他,吼道:“回去!你快回去!走!” 艮戊无言默叹,回身匿入夜色中。 偌大庭苑,独余白弈一人,鲜血依旧顺落,一滴一滴,竟是如斯刺耳声响。 他折返去找婉仪,步伐微浮不稳。 婉仪正兀自垂泪,见他回来,惊异又恼恨,抽身便走。 他上前拉住她。 她愤怒地别过脸去,冷嗤。 他将她捉还来,圈在怀里。天仙子与曼陀罗的药力渐渐发上来,令他有些迷离,喘息急促。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不许碰我!你——”婉仪倔犟地想要挣开,却被他扼住双腕。那掌心缠绕的棉纱磨疼了她的幼嫩肌肤。“你……你这是怎么弄的?”她惊呼,转瞬又心痛。 他捧起她的脸,那张脸,落在眼中,却全变做了另一副模样,这儿的天涯咫尺,那儿的咫尺天涯。“好卿卿,好阿妹,我的好人儿……对不起……对不起……”他眼里激荡起异样的玄色,埋首在她耳鬓喃喃乱唤,沿着玉润颈项一路吮吻,香肩,胸口……罗衫轻褪,一地春华缭乱。 呆愣的侍婢们惊醒过来,羞臊得满面通红,急忙退出去,下帘掩门。 他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拥上卧榻。那怀中人儿早已不胜娇羞地深陷,酥软得只得任人摆布。 颠鸾倒凤,谁家鸳鸯,何处美景良乡,奈何一枕黄粱,浮生方觉,徒添心伤…… 云雨罢了,那女子早已偎依在怀中沉沉睡去。他头痛欲裂,摁着太阳穴,在黑暗中兀自大睁着眼,一宿无眠。 二五 魏大王 我家阿鸾不嫁你们姓李的! 将至入冬,天渐寒,青草茵上也结起一层薄薄霜花,远远望去,透明的白。 魏王府的仆人们正忙着扫霜。不远处,两个披着薄棉纶的侍婢捧着两叠新锦缓步走来。 其中一名小些的叫莲子,细声道:“荷姊,你说,大王是将莺歌和燕谣给了牙婆,还是……” 荷花面色一变,慌忙看看四下,摇头道:“你好端端的胡说这些做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莲子撇撇嘴,道,“咱府上也从不曾豢养美伎,好容易大王收两个,又给王妃死活撵了。你想她俩还能活么。我听我那做工役的阿兄说,他夜里起来小解,瞧见莺歌和燕谣在府院里飘啦,满嘴里都是血,舌头都没了呢!唬得我阿兄当时尿了一裤子,连滚带爬躲回杂院去……我看呀,她俩多半是没了的。谁家的娘子这么凶蛮,大王都快成怕妇汉了。” 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荷花吓得面如土色,忙掩住她的嘴,斥道:“快别胡说了,给娘子听见,你的舌头也要没了!” 莲子扯开荷花的手,顽皮地吐吐舌,笑道:“怕什么,娘子不是回娘家去了么。” “是呀,我不在就不怕了。你不如干脆爬进大王帷帐去。”忽然,一个女声凉凉地在身后响起。 莲子与荷花惊得猛回头,顿时手脚虚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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