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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五


  结果这下惹了麻烦,在焰城主街平康坊,一些凰盟护卫被守卫巡视士兵看见,大呼小叫的追了来,秦长歌无奈,取下腰间令牌,令身边的大头领屠鹰前去交涉,屠

  鹰是自祁繁走后便提拔起来的凰盟新首领,秦长歌却没有再选拔其他首领,在她心里,凰盟三杰的位置,将会永远空缺。

  屠鹰领命而去,秦长歌继续追踪,白渊即已露了行迹,那么下一步一定是放舟而下,什么地方也不必再去,直奔船坞便得。

  事先秦长歌已经命令凰盟属下日夜封锁船坞,用银子买得所有船家这几日内不出船,连船家的桨都一起买走毁掉,务必保证这几日内无人可以出船,她就不相信白渊会连船桨也随身带着,到时候用剑划,便没空对付飞箭,用手划,你便原地打转吧。

  奔到焰城坞的时候,果然见前方白渊负着一个女子飞驰,身前身后各有护卫,在往远一点,一处隐秘的树下突然荡出一叶小舟。

  舟上人渔民装扮,面目不甚清楚,宛然回首对着秦长歌一笑,双手一抬,掌心先是出现一道白虹,随即白虹一分为二,幻化成双剑,双剑渐渐加宽,居然成了船桨 形状。

  秦长歌气白了脸,见鬼的水镜尘,见鬼的采莒剑法,那剑法竟然是以气御剑,既然是直拨幻化,那自然什么形状都可以,自己怎么忘了这么个劲敌!

  前方白渊一声长啸,脚下发力,立时腾起滚滚烟尘,背着女王,飘身落向舟中。

  “呛!”

  水岸边突然亮起数十道剑光,交叉成剪,恶狠狠剪向白渊。

  白渊一声长笑,双足连踢,将凰盟埋伏的护卫的剑光全数踢碎,随即稳稳落于舟中,水镜尘“光桨”一摆,小舟立时箭似的划开去。

  秦长歌飞身而起,加速扑上,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主子!密报!”

  秦长歌霍然回首。

  屠鹰不会不知道此刻正是追捕白渊的生死关头,犹自如此关键大喝,会是什么样的惊变!

  焰城刀光剑影,静安王府鸟语花香。

  被软禁的玉王爷斜斜倚在“雪光耀眼”的“冰圈”内,身下白银若雪,头顶红灯灼烈。

  他的手指插在白银雪中,没人看得见指下静静攥着的一个纸团。

  美眸半开半闭,出神的看着那红灯,灯上隐约,有女子赤足作舞,姿态曼妙。

  玉自熙看着那灯的神情流荡,像是一段带着未融雪气的旖旎春光,每一寸都是宛转深情,每一分都相思迢递。

  ……一晃,很多年了啊。

  那年,那个血月之夜,赤河冰圈相遇,薄冰之上远远见她,一支天魔之舞繁花飞落,沧海静寂。

  他怔怔勒马,惊为天人,从此心思作结,寸寸都结在那飞旋琳琅的舞步,从无一刻得以解脱。

  生命里最初的熙光,一瞥间。

  那个冰圈内鲜妍明媚柔枝窈窕的身影,宛如一缕永生不散的迷迭香,从此无可替代的浸湿了他不羁的流年。

  那日冰风之下,他驻马而观,那般流丽的舞步,映在四面晶莹的冰雪之上,如镜的冰面,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抛袖、掠鬓、仰首、抬足、折腰、颤指……

  她掌中一盏红灯,精巧玲珑,却不抵她身姿之美,那悠悠红光随舞姿轻逸飞扬,一动便是一场华丽的梦境。

  他忘记了此身身在何处。

  暮色四合,冰圈里的风森冷的刮了过来,他觉得刺目,忍不住闭了闭目。

  只是这一闭目,再睁开时,他便不见了她的身影。

  仿若一梦。

  他怅然若失,策马去寻,只见冰圈之上,一片空寂,佳人影踪全无。

  若不是冰上静静躺着那盏红灯,他定以为那真的是梦。

  若非是梦,怎会有这般绝世美妙的舞姿,若非是梦,怎会有那般九天玄女的风采?

  或许那灯,是玄女无意遗落,留与他作个纪念?

  他静静握着那灯笼,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身后士兵却在低声催促——大战未毕,萧将军还在等待他的驰援。

  最终一步三回首的离去,心中却想着,下次,下次再来,下次再遇见她,一定不要不舍得打断她的惊世之舞,先去问清楚她的芳名住处,何方人氏再说。

  ……没有下次。

  他背对着冰圈远去的那一霎,竟然丝毫也未曾想到,那惊艳的一瞥,注定只是一生里一次震撼的邂逅,再没有后续的命运安排,来成全他一生寻觅的辛苦。

  赤河寂寂,冰圈茫茫,他寻遍每一个角落,却再也不能得见想见的人。

  他找了她很多很多年。

  他为了找她,负尽知己好友,做了自己都不齿的阴微之人。

  六年前,一封鸿雁传书,那同出一门却从不联络的师弟,问他:想不想再见见当冰川之上的起舞女子?

  只为了那么一句话,他整整失眠了一个月。

  然后,拒绝。

  白渊也不着急,只是令人再次送来了一样东西,是一截红绡,外表看没有任何奇异之处,然而当他将红绡向着烛火,立即看见了自己魂牵梦萦多年的惊艳舞步。

  他依稀想起,当年她纤腰细细,衣带当风,那一缕散在风中的丝绦,依稀是这般色泽模样。

  他将红绡向着烛火一遍又一遍,然后轻轻蒙上自己的脸,醉在那似有若无的久远气息中。

  三日后,他联络白渊,说,好。

  从此,弃友、密谋、和他合力,杀掉了自己一生最为爱重,最为欣赏的女子。

  他和安飞青联络,将水镜尘接入京中。

  他潜入长乐宫,安装了水镜尘交给他的机关,事先他和陛下聊天,探听到了当日皇后的起居,利用那半个时辰,他做了自己一生中最不愿意做的事。

  他和江太后密室暗谋,将叛情之罪强加于睿懿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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