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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哎呀!原来是商大爷,小可该死,失礼失礼。”村夫惶然叫,欠身行礼,态度极为恭顺。

  “少礼,咱们算是近邻,只因为隔了一县,所以与贵村的乡亲显得有点疏远,但到底相隔非遥,以后彼此之间倒该多来往才是。天色不早,你还得赶回去,信我替你转交好了,放心么?”

  村夫在怀中取出书信奉上,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么,谢谢大爷了。”

  商大爷接过信,示意商祥赏村夫一锭碎银,打发村夫上马。村夫的马驰出十丈外,商大爷便迫不及待地从袖中取出书信,冷笑一声,伸手拆封。

  蓦地,柳门左后方的一株槐树下出现一个人影,语声清晰震耳:“有劳商里正了,那是舍弟的信吧?”

  商大爷心中叫苦,扭头一看,赫然是骑尉岳珩,正举步向他走来。

  岳珩神色肃穆,穿一身青劲装,腰悬长剑,胁挂百宝囊,威风凛凛,不怒而威。

  商大爷天胆也不敢反抗,乖乖地堆下笑,极不情愿地迎前呈上书馆说:“可能是贵友送来的书信,想必有急事禀报,请大人过目。”

  岳珩将书信纳入怀中,冷笑道:“商里正在附近果然深获人望,三言两语便将须面呈书信的信差打发走了。”

  “大人夸奖了……”

  “请记住,下次本官不容许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岳珩满脸肃杀地说。

  “在……在下……”

  岳珩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商大爷惊出一身冷汗,感到心惊肉跳,呆在当地浑身发冷,久久方向商祥说:“看来大事不妙,回去交代所有的人,二更初出镇,各奔前程。”

  做贼心虚,凡事疑神疑鬼,这封与他无关的信,促使他自行暴露自己的弱点和罪行,真是天意。

  不久,岳璘兄弟偕飞霜姑娘飞骑出镇,驰向卧龙岗。

  铁拳卞纶目送三人骑出去远,心中一动,立即带了两位得力弟兄,乘座骑出镇,循蹄迹追踪,到了岗下,见蹄迹升上岗顶,也立即下令藏好座骑,改为徒步追赶。

  艾文慈与雷、贾两人在黄昏光临前,从卧龙岗的南面进入。岗埠坡度不大,只是林深草茂,不宜乘马赶路。三人在一处洼地的密林中藏好座骑,徒步向北走。沿途,艾文慈始终走在后面。到了一条宽约两丈左右的小溪旁,溪中架了一根独木桥,雷震远让在一旁,向艾文慈伸手虚让,说:“老弟,请。”

  他客气,艾文慈却不领情,笑道:“两位先请,别客气。”

  雷震远踏上独木桥,扭头笑道:“老弟似乎处处提防,是对咱们兄弟怀有戒心么?”

  “好说好说。”艾文慈含糊地答。

  “咱们是合伙人,似乎不应该互相猜疑吧?老弟是否担心咱们另有所图?”

  艾文慈呵呵笑,说:“兄弟生性如此,两位别多心。”

  “老弟是否不放心咱们两人?”

  “经验告诉我,绝不可走在邀你合伙为非作歹的人的前面,以背向人,十分危险,兄弟深信这种经验十分有道理,呵呵!”艾文慈笑着说。

  “咱们可不是邀你为非作歹。”

  “乘夜寻仇,似乎也不算是好事。”

  “哈哈!老弟似乎很怕死。”

  “呵呵!所以在下仍然活着。”

  雷震远再发出两声干笑,泰然渡过独木桥。越过不少岗阜与密林,逐渐接近了镇南最高的一座岗顶,夜幕徐降,在林中行走,视线逐渐模糊。雷震远脚下加快,说:“咱们赶两步,天快黑了,再不赶快,登上岗顶也看不见东陵镇啦!”

  找到一条樵径,林木渐稀,从林隙中,已可看到两里外最高的岗岭了。樵径直抵岗下,从岗右绕过,这是镇民入岗采樵的小径。

  雷震远走在最前面,心说:“快到了,好小子,你再机警也逃不掉啦。”

  正走间,后面的艾文慈突听到身后传来几声低低的弹指声,警觉地扔头一看,看到草丛中升起一个人影。

  他的手立即抓住了刀把,人影已升高,原来是铁掌卞纶,不由一怔。

  卞纶伸指按口,示意不可声张。接着向前面的雷震远两人背影一指,再用掌在喉下比比,表示杀人。最后伸两指交叉晃动,示意赶快溜走。打完手势,人向下一伏,不见了。

  他机警绝伦,心中一懔,急急转身。

  “老弟,怎么啦?”走在中间的贾芳没听到脚步,扭头讶然问。

  他不在意地笑笑,跟上说:“没什么,兄弟嗅到一阵古怪的气息。”

  “什么气息?”贾芳一面走,一面信口问。

  “危险的气息。”

  “危险怎会嗅得到?别开玩笑好不?”

  “信不信由你。喂!两位等一等。”他一面说,一面止步站住了。

  前面的雷震远闻声止步,转身问:“老弟,怎么啦?”

  “咱们不往前走了。”

  “怎么?你……”

  “咱们改走镇北。”

  “走镇北?”

  “不错,走镇北,咱们小心为上,再往前走可能会碰上鬼。”

  “老弟你……”

  “你们走不走?”

  雷震远心中暗暗咒骂,口中却说:“好吧,走镇北,从前面绕出便了。”

  艾文慈扭头便走,说:“跟我来,这一带兄弟比你们熟。”

  往回走怎么可以?雷震远心中大急,叫道:“绕得太远有损元气,你……”

  “你们到底走不走?”艾文慈扭头不悦地问。

  口气坚决,雷震远知道糟了,功败垂成,太令人泄气啦!心中一转,冷笑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阁下原来是骗子,骗到雷某头上来啦!阁下,你是不是存心找咱们开心?”

  “在下可没有找你们开心的心情。你们如果想省劲,这样好了,咱们镇中见,可好?”艾文慈沉着说。

  “哼!这家伙定是东陵镇的人。”贾芳怪叫。

  “咱们联手对付他。”雷震远说。

  “呔!”贾芳怪叫,拔剑疾冲而上。

  雷震远发出一声长啸,拔剑猛扑,身剑合一进击,剑尖吐出宛如长虹经天。艾文慈向左一闪,横掠八尺,单刀一领,立下门户待敌。

  两人扑空,贾芳相距要近些,大旋身迫进,剑尖指出,斜身急步接近。

  艾文慈沉着应战,拉开马步,脸上神色冰冷,虎目不向对方注视,却凝视着横在眼前的刀身,似乎毫不理会身外事,站在那儿像一尊石保,冷静得令人望之发冷,摸不清他的意向,也不能从神色中猜出他的下一步举动。贾芳从未看过这种架式,也从未见过动手前如此冷静,漠视一切无动于衷的人,心中一凛,打一冷战,情不自禁地停止进招,在丈外怔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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