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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离开他远一点。”太湖蛟脸色沉重:“越远越好。聂兄,最好乘上尊府的游艇,到杭州去散散心,夏日的西湖是很迷人的,上灵隐寺烧炷香祈福消灾也不错。”能听得进逆耳忠言的人没有几个。话不投机,客人失望地告辞。送走了两位贵宾,太湖蛟站在店门外,目送两位贵宾的背影,消失在忙碌的人丛中,不由摇头苦笑。“愚人!”他喃喃地说:“名利两字害人不浅。吴中这条龙,也害人不浅。”

  街上的行人其实并不多,城门已闭,街灯昏黄,谁也没留意街角的小巷口中,有人隐起身形暗中窥伺。聂兄走在桥右面的码头,偕同伴上了一艘等候在那儿的小舟。小舟立即起航,驰入至枫桥镇的水道。不是吴中一龙的人,吴中一龙住在城内娄门附近。到枫桥镇,该是郝四爷的爪牙。在小巷口暗中窥伺的人,随后隐入小巷深处。小巷的另一端,巷尾有一条穿越田野的小径。这人一出了巷口,便飞掠而走,去势如电射星飞。小舟泊在另一座桥的码头上,接下等在该处的两个人,重新上道。舱内没有灯火,黑沉沉的,两个船夫默默地划桨,船速渐增。

  两个人是熟面孔,厉魄封彤,怨鬼莫真。“聂老弟,太湖蛟态度如何?”厉魄问。“不好也不坏。”聂兄苦笑:“他不愿打扰他的店,店外的事他不过问。”

  “他竟敢不帮忙?”厉魄冒火了。“他已明白表示,要兄弟不过问。”

  “他不够朋友,哼!”

  “有家有业,也难怪他。”聂兄呼出一口长气:“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再说,宗政子秀绰号称龙,他的绰号是蛟,蛟比龙本来就低一级,所以双方面和心不和是意料中事,他答应暗中帮忙,已经难能可贵了。”说话间,船行似箭,已脱离郊区,进入田野罗布的郊野,距枫桥只有一半途径。河道宽仅五六丈,两岸杨柳成行,芦草密布,偶或可以看到临河农舍的灯光,不易看清两岸的人。掌舵的船夫眼角瞥见右后方怪影破空而飞,以为自己眼花,本能地扭头注意,却发现身旁突然多了一个黑影。“哎呀!你……”船夫大骇,惊恐地大叫。

  “怎么啦?”舱内的聂兄警觉地问。这种小交通船不是乌篷,而是加盖方舱,前端张蓬的小舟,方舱四周没有舱壁,四面透空,一眼便可看到船后的景物,当然看到多了个人。“借贵舟办事。”不速之客大声说。“咦!你……”

  “我,卓天威。”舱内的四个人大吃一惊,齐向后舱抢。船夫向前仆倒,小舟突然冲向河岸,冲势太急太猛,尚未出舱的四个人几乎撞成一团。一声巨震,小舟有一半搁上了河岸。卓天威丢掉桨,一跃登岸。

  人多人强,一比四。曾经吃过苦的怨鬼和厉魄,胆气一壮,首先抢登。“你们,四个人。”卓天成双手叉腰,屹立如山:“一定有人知道那晚枫桥客栈的事故,在下要知道那些阴谋计算在下的人是何来路。厉魄封彤,你第一个先说。”

  “老夫四个人毙了你,你就知道了。”厉魄这时反而心虚了,色厉内荏,明显地表示要倚仗人多群殴。“谁敢向在下动爪,格杀勿论。”他厉声说:“在下你们这些个混蛋东西已不再客气了。”当他粗野地骂人时,便表示他心中不平衡,也表示他将作出反常的事来。

  ▼第五章 夜闯郝园

  四个人都看到他佩了刀,但他并没有拔刀的意思。寒山居那晚发生的事故,早已传遍苏州,魔僧遍体浴血一招崩溃,震惊的江湖人说起来仍有余悸。但有许多高手并没感到震惊,因为他们的声望和武功都是第一等第一流的,经验与判断力也是第一等第一流的,根本不相信有此可能,第一等第一流的人从不相信传闻。厉魄和怨鬼都是第一等第一流的人,他们十分相信,因为他们吃过苦头。在天平山,卓天威没带刀,他们已焦头烂额,而现在卓天威带了刀,魔僧就是栽在刀上的。而厉魄和怨鬼的声望与武功,比魔僧殃道还差了那么一级半级。厉魄打一冷颤,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你不打算说吗?”他的语音提高了一倩:“要在下先把你们打个半死再招供?”厉魄愤火上冲,但一触到卓天威在星光下反射光芒的大眼,愤火以陡然消失了,扭头左右顾盼,不错,四个人站在一条线上,都拉开马步严阵以待,没什么好怕的。“小畜生!”厉魄口头上不输气:“你狂吧!你看清你的处境吗?”

  “看清了,四比一。”他冷冷地说:“四个土鸡瓦狗。在下不在客店,一直就在店外附近潜伏,等候你们这些人,你们的船一到,在下就发现你们了。等你们入店与太湖蛟打交道时,在下决定在郊外收拾你们。如果没有把握,在下会拦截你们吗?哼!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起上吧!在下保证不让你们失望。”

  “姓卓的,你在本城闹的事已经够多了。”姓聂的咬牙说:“你已经逼得咱们这些人无路可走,咱们只好和你拼了。”

  “你这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居然怪起在下来了,可恶!”他无名火起,声落人动,狂野的向姓聂的冲去。“你死吧!”姓聂的怪叫,双手齐挥,灰雾挟狂风向他刮去,腥风刺鼻。不妙,灰雾涌错了方向。卓天威表面上作势凶猛地前扑,其实中途折向攻击姓聂的右首另一个人。灰雾涌到前的一剎那之间,他已经离了冲扑的路线,快得令人目眩,眨眼间便撞入那人怀中。姓聂的以为毒雾定可奏效,毒雾洒出并没有下一步应变的行动,仅准备上前擒人,却没料到打击从侧方突然光临,想应变已来不及了。但觉重物光临脑门,噗一声响便失去知觉。

  同一剎那,水响声震耳,厉魄和怨鬼不约而同,以鱼龙反跃身法,后空翻远出三丈外,见机入水逃命。卓天威来不及追赶,也不想入水追逐,站在河岸不住咒骂,最后失望地转身,走向昏迷不醒的两个人。那艘小舟,早已向下游急急划走了。他拖起了姓聂的到了水边,将对方的脑袋浸在水里,三浸三提,姓聂的被浸醒了,拚命咳嗽,狼狈万分。“现在,在下要口供。”他站在一旁沉声说。姓聂的神智一清,猛地奋身急滚,要滚下河逃命。仅滚了一匝,右肘便被踏住了。“哎哟!饶……命!”姓聂的发狂般厉叫。“在下要口供。说!哪晚行凶的人是谁派的?”

  “我……我只知道……知道宗政子秀派……派了两个人……”

  “哪两个?”

  “扮……扮成卖唱的。”

  “果然是吴中一龙,还有,那扮娼女和老鸨的人?”

  “我……我发誓,真的不知道,饶命……”右肘一松,压力消失,卓天威像是突然隐没了。

  东海老店的住客,比枫桥客栈的旅客更复杂。太湖蛟是老江湖,在他店中出入的人,多多少少也沾了些江湖味。店堂灯火明亮,旅客们皆已安顿停当,店伙们都在各进各院忙碌着,店堂反而显得清静了些。卓天成施施然从外面返店,欣然踏入店堂。平时不露面的店东太湖蛟荆东主,无巧不巧地恰好在店堂逗留。这位老江湖心中不安,但脸上毫无异状,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碰上任何变故,都能从容应付,不乱方寸,修养到家。“小兄弟,这么早就回来啦!”太湖蛟看到卓天威突然出现,颇感意外,友善世故地含笑招呼。

  “呵呵!荆东主希望在下何时返店?四更天?”卓天威大笑:“不久前离开的两位仁兄并没进城,反而是往枫桥镇走的,委实令人莫测高深,吴中一龙该在城里!”

  “呵呵!夜间进不了城呀!走枫桥平常得很,有钱有势的爷们,皆在城外有别业。”太湖蛟也干笑着。“不是理由。”卓天威流里流气的倚在柜台上。“那……老弟的意思是……”

  “那是阴谋的一部份。”他肯定的说。“阴谋。”太湖蛟一怔。“对!阴谋。”

  “有理由?证据?”

  “有。”卓天威游目四顾:“贵店附近,最少也有眼线五个以上,如果把他们捉来严刑逼问,可以保证他们必定是众口一词,招出是吴中一龙派来的。”

  “你认为不是吴中一龙派来的?”

  “荆东主认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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