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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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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正德年间,宁王在江西准备造反,在京师派有密探,传递朝廷的重要消息,从南昌到京师,前后只需十天,消息传递奇快绝伦,所谓八百里飞传,确有其事。一昼夜八百里,其实并不难办到。 当然,那只限于递送书信。 唐璧笑道:“石前辈,五天赶到京师,马可以换,人怎么吃得消?除非将柏兄打成包裹,逐站递送方能办到……咦!前面下来艘小客船,有点不对。” 河面宽仅二十余丈,水的流速并不大,上下的船只各靠左驶,彼此互不干扰,河面足够十余艘船同时航行。 但上游百步外的那艘船,却放乎中流,八支大桨运转如飞,毫无顾忌目中无人向下急驶,为了越过同方向行驶的船只,因此侵至上行的河道向下冲,声势甚猛。 柏青山的船桨也够长,长便可以令船速加快,因此所占的河面足有四丈左右,恰好有四十余艘漕船正向上航,用的是纤夫,沿河堤向上牵拖,虽说是靠岸上航,但这些运粮船体积庞大,装载量也大,所占的江面足有六丈以上,占了四分之一的河面。 这一来,柏青山的船必须走外侧,已接近河心了。 而对方下驶的小客船,却侵越了河心向下急驶。 双方如果互不相让,必将迎面相撞,柏青山的船小而轻,而且是向上航,不撞则已,撞则必定破裂沉没。 为首的水夫已看出危机,急叫道:“弟兄们,尽量向左靠,放慢些。” 说话间,双方对进,势如奔马,已接近至三十步左右。 上游的船,声势汹汹急泻而下,横冲直撞无所畏惧,像是开道的官船。 柏青山一怔抽出舱顶旁的长篙说:“右舷停桨,让他们先下。” 小客船的舱面,站了四名彪形青衣大汉,佩了刀,叉腰屹立,为首的人大吼道:“王八蛋狗养的!让开船航道,停桨!” 双方眼看要撞上,唐璧大怒道:“狗养的你骂人?你驶到咱们的航道……” “撞翻他们!”大汉向后艄的艄公怒叫。 船首一扭,猛撞而下。 唐璧大惊,向前冲出。 柏青山已先一步纵出,长篙疾伸,斜搭上对方的船首,猛地身形下挫。 对方的船突然折回,斜冲而过,船舷几乎相擦。 柏青山的船右舷三支长桨已经挂上停住。 在哗叫声中,“克勒勒”一阵暴响,对方的右舷四支大桨,全被船舷擦折。 唐璧飞跃过船,大吼一声,双掌一分,撞入四大汉的中间,突下重手。 “砰砰!”倒了两名。 人影如怒鹰,飞回本舟,唐璧一去一回,两船恰好相错而过。 小客船一阵大乱,有人厉叫:“反了!这些狗东西胆大包天,竟打起咱们的人来了,快传出消息,叫老三拦住他们,转回去,追!” 后舱面上,无尘居士向云中鹰王说:“这些人怎么这样不讲理?看来咱们有麻烦了。” 前面的穷神叫道:“这些人是黄河蛟的爪牙,确是麻烦来了。” 黄河从河南流入南京地境,至淮安清江浦的西面清口,与淮河会合,从阜宁入海,这就是当年的黄河。 小客船转航向上追,只有四支桨,怎追得上?但消息以芦管传音传出了。 上航六七里上游,东岸的一处河湾中,从芦苇里冲出两艘梭形快艇,箭似的迎面拦截而来。 第一艘快艇上,一名穿水靠的大汉怒叫道:“停桨,亮万!” 大悲僧已出到舱面,亮声道:“中州大悲僧,借道。” “靠岸交代。” “贫僧要赶路。” 大汉哼了一声,大喝道:“弟兄们,准备捉鱼。” 舱中突然传出一阵急骤的琴声,势如疾风迅雷。 “哎……” 大汉厉叫,突然以手抱头,奋身向水中跳,一声水响,浑浊的河水吞没了他。 狂叫声大作,快艇上的人接二连三往下跳,快艇摇摇晃晃向下漂。 琴声徐疾,快船已向上驶出五六步外去了。 心兰在舷窗口以琴音制敌,她脸上毫无笑容。 柏青山拉开了舱门,心事重重地在她身侧坐下,柔声道:“心兰,恐怕我们要有麻烦了,我听说过黄河蛟这个大水贼,他的爪牙众多,在船上不安全,最好改走陆路,但我怕你吃不了这种苦。” 她脸上绽起笑意,伸手握住青山的大手说:“哥,我受得了,不要为了我要耽搁你的行程。” “心兰……” “哥,不要说。”她强颜欢笑地说,伸纤手掩住了他的嘴。 他默然,久久方说:“心兰,这几天来你太辛苦了,你似乎失眠多日,心事重重……” “哥,我很怕,我很快乐,你不能乱猜。”她妩媚地笑答,其实她的心在沥血。 柏青山说是为朋友数千里奔波,并未将详情告诉她,而她的猜想却可怕得很,她认为心上人如此急赶,很可能是想赶回家中,与父母亲友诀别呢!怎不令她心痛? 她认为与心上人相处的时光,已经不多了,强颜欢笑的日子,也不会太多啦! 船从移风闸驶入黄河,正是春汛期间,浊水滔滔,风涛大作,两里阔的河面,浊浪排空而至,小快船开始在浪涛上跳跃,惊心动魄。 船向东北下放,斜向飞驶,冲向对岸的运口。 上游,四艘浪里钻快船,正鼓风而来,衔尾紧追。 柏青山出舱,一看形势便知不妙,迅即脱下衣裤,带了一把匕首,向众人说:“我下去阻止他们,咱们在运口镇见。” 唐璧一怔,问道:“柏兄,你的水性如何?” “马马虎虎。” “我先去。” “不行,船上要你照顾。” 一声水响,他已钻入浪中,不久,他在上游百步外冒出水面,向唐璧挥手示意。 唐璧大喜,向大悲僧笑道:“黄河蛟碰上对手了,这位柏兄的水性骇人听闻,他比黄河鲤鱼要高明得多。” 大悲僧却忧心忡忡地说:“唐施主,他双拳难敌四手……” “哈哈!大师外行了,水色浑浊,尺外不见物,人再多也派不上用场,放心啦!咱们到运口镇等他。” 船行似箭,向三里外的运口镇驶去。 大悲僧并不因唐璧的话而宽心,苦笑道:“他们的船势如奔马,柏施主怎阻得住他们?” 舱门口出来了罗衣胜雪的心兰姑娘,泰然地说:“青山哥家住小蓬莱,距登州八十里,他两个时辰可以横渡大海,水中的事不必为他担心。” 船下放里余,四艘浪里钻有一艘突然被大浪一掀,在哗叫声中,船底朝天,人全成了落汤之鸡四面漂浮。 只片刻间,第二艘也遭了同一命运。 “水下有人,下去护船。”有人狂叫。 “转南岸,不必追了。”有人下令。 船距运口镇码头尚有百十步,一声水响,柏青山像条大鱼般跃上舱面,抖落一身水珠,笑着道:“在这种浑浊的河流中,水性高明也英雄无用武之地,黄河蛟这次栽定了。” 穷神向码头一指,忧形于色地说:“瞧,他们并未认栽,码头上那十余名挑夫打扮的人,全是他们的眼线。” 唐璧的目光,落在码头北端最后一艘八桨梭形快艇上,船首有一名大汉,高举着三角杏黄旗佩了一把分水钩,正向他们挥手示意。 船梢控尾桨的中年人向坐在后艄的云中鹰王说:“北运河飞鱼关兄的船,已经在等候着接应了。” 运口镇,是北运河的第一站,也是漕舟渡过黄河后,在此验关停泊聚会的地方。 漕舟,那是向北京运送粮食的船,皆是官府征用的民船,南方的粮食,昼夜不断向北运至京师,每年不知要出多少人命案,每天都有船向上航,空的船队也不断驶回南方,如果带了货,须在淮安钞关查验。事实上,南下的船多数是空的,北方南运的物资,委实少得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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