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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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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兒道:「當然是真的了,她真不要臉,妖裡妖氣的。」說著,一雙秀目卻盯住傅玉琪望了一望。 「獨臂丐王」一拂長髯,道:「天下事真無奇不有,當年蛇蜂二女為害江湖,後來二人先後斂跡,如今盛傳『九陰蛇母』復出,卻又出了個『玉蜂娘子』的女兒,聽你們說來此女武功奇高,看來江湖上定又不得安寧了。」 「江南醉儒」接道:「我此番上黃山,也正是為了『九陰蛇母』復出之事,不料我到了黃山,羅大俠卻竟又親入江湖,我起先只道他是為了『九陰蛇母』之事,重入江湖,以消弭一場劫運,那知事出意外,憑空又跑出個『玉蜂娘子』的女兒來,而且又扯上了唐一民。」 「獨臂丐王」道:「此女既敢找上泰山『紅葉谷』又敢追蹤到黃山,想必定有驚人武學,長江後浪推前浪,看來與唐一民絕難善自干休。」 傅玉琪腦際忽然掠過一種奇怪的念頭,他想起「玉蜂娘子」的女兒,在「紅葉谷」石洞裡對自己的一番情意,陸伯父對她開導的許多話,以及「紅花潭」臨去時對自己說那幾句話,都似不比尋常的事,雖然自己對她那種裝束很是不滿,對她母親「玉蜂娘子」的所作所為,更是冷齒,自己也曾恨過她,但此刻卻有點關切著她,覺著她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弱女,孤零飄泊,身世也真可憐,而且對她孤身一人,能千里尋仇,為她母親報仇的一片孝心,大感敬佩,這時,他真希望她能平安無危。 但是,他一想到「玉蜂娘子」女兒所尋的對手,正是武功卓絕的「東嶽散人」,他對「東嶽散人」的感情也很複雜,既恨他的傲慢驕橫,也關心著他是自己胞妹的師父。 這種種錯綜複雜的思慮,一時間困擾著傅玉琪,他不希望任何一方落得悲慘的下場,最好是他們之間沒有恩怨,而免去這一場糾紛才好,於是他惘惘的問道:「那『東嶽散人』唐一民和『玉蜂娘子』是不是真的有仇呢?」 「獨臂丐王」微微一笑,道:「別的東西可假,難道這恩愛仇恨還假得了嗎?」 「江南醉儒」道:「只聽說『玉蜂娘子』確傷在唐一民的手中,但個中實在情形,還是未能大白於天下。」 「獨臂丐王」沉思片刻,道:「唐一民的伏魔劍固然飲譽武林,『玉蜂娘子』也非易與之輩,就怕這事未必像傳說那麼簡單──」 「獨臂丐王」一言未完,只聽屋面傳來一陣長笑,來一蒼老的聲音說道:「儒、丐二俠,請恕我們不速之客,漏夜造訪──」聲音未畢,只見獨光微晃,二人已一前一後飄落屋內。 前面老者,年在六十開外,疏疏白髮,挽了個髮髻,身穿黃衫,高腰白襪,足登如意頭的玄色粉靴,黃黃臉色,一臉病容。後面是一個羽士打扮的道士,年約五十左右,面如朗月,五綹黑髯,光澤如漆,背插一把古劍。 「獨臂丐王」董天臣一見那老者,不由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誰有這般出神入化的輕功,竟能瞞過我們兩個酒鬼的耳目,原來是你,看你臉黃白蒼蒼的,叫你冒著夜寒遠來,我老叫化子真有點於心不忍了──」 「獨臂丐王」一見「江南醉儒」幾人望著來人,這才趕忙改口道:「你看,我老化子說溜了嘴,竟忘了給你們引見了。」說著指著那老者道:「這位便是洞庭石城山『八義山莊』的八仙之首,人稱『病鍾離』嚴百川,這位──」「獨臂丐王」望著那道裝羽士,怔了一怔,祇得說道:「這位道爺恕老化子眼拙──」 那老者「病鍾離」嚴百川,接道:「這是小老兒三弟逸塵子。」 「江南醉儒」打量了逸塵子一眼,點頭笑道:「令弟莫不是就是人稱『鐵膽純陽』的嗎?」 「病鍾離」嚴百川笑道:「虛博浪名,叫二位大俠見笑了,來,賢弟快來見過高大俠,董大俠還有黃山『瞎仙鐵笛』、靜心前輩的高足──」 「獨臂丐王」一翻眼道:「你就不怕傷了你的元氣,那裡來的這多酸禮,你不要看這位窮秀才,他雖然穿的一身窮樣,除了喜歡吊兩句酸文,實骨子卻沒有一點酸禮,要不,我這老化子怎麼跟他合得來呢──」 「病鍾離」一笑,道:「愚兄弟冒昧來擾,打擾諸位酒興清談,實感不安。」 「江南醉儒」接道:「二位如此一說,便是見外,我輩相交,快些兒去這些客套,來,琪兒,快取兩隻碗來。」 「病鍾離」嚴百川、「鐵膽純陽」逸塵子,見二人如此,也不客套,推椅入座。 「獨臂丐王」望著二人道:「你們二位如何來得這般湊巧呢?」 「病鍾離」笑道:「前蒙高大俠與二位少俠,仗義解我盟弟之危,心儀已久,尤其是高大俠,更是素所敬仰的人物,只恨無緣得謁荊顏,直到我盟弟安慶得遇俠蹤,飛報回八義莊,小老兒才知道高大俠或可來洞庭一遊,於是便派人注意,今日果然獲知高大俠蒞臨岳陽,又聽得你這老要飯的也來到岳陽,小老兒猜想,你們二位既然遇到一起,必然會作竟宵暢談,這才漏夜過湖趕來,不料果被小老兒找到,只可惜,因我兄弟一擾,打斷你們的談趣了。」 「江南醉儒」道:「嚴兄說的又見外了,我和老化子多年未見,想不到岳陽相逢,談的也不過是別後往事──」 「病鍾離」道:「方纔二位所談那唐一民與『玉蜂娘子』之事,小老兒機緣湊巧,適逢其會,對此事倒略知一二,假如二位有興,小老兒倒可說出來以供二位助酒。」 「獨臂丐王」道:「你這老病鬼,三年難得出門一步,怎麼倒問起世事來了,我就不信,我老化子天下亂跑,倒不如你這不出門的病人!」 「病鍾離」嚴百川笑道:「這便叫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小老兒知道這事,不過機緣罷了。」 貞兒最愛熱鬧,一聽這老兒知道這一段傳言江湖的軼事,就急著要聽結果。 傅玉琪心裡也想知道這件事情,但這兩個老頭子,一搭一唱,都談著題外的事,年輕人,性子不免急一點,就不禁同時問道:「他們到底是怎麼的呢?」 「病鍾離」眼睛望著二人,心中卻似在整理這故事,他沉思了一陣,才道:「這話說長就長,說短也短,現在時光不早,咱們就長話短說吧,六十年前,江湖上不論是武功,聲望,皆推『黃山三友』,後來雖然三友拆盟,『千愚書生』隱跡,另二位前輩閉關,但黃山的武學,依然威鎮江湖。不久之後,江湖間便傳聞『千愚書生』精研出破解大羅笛與流雲劍的武學,而這種武學的秘笈並已流傳在外──」 貞兒眨眨眼道:「這種東西既然是『千愚書生』不傳之秘,怎麼會傳流出來的呢?」 「病鍾離」笑道:「這原是一種傳說,若是知道真情實況也就不算是傳說了。既是外間有這種傳言,自然就引起武林中人的野心,試想這種珍貴之物,誰不想獲為己有,於是引得武林中明察暗訪,紛擾多年,也未能揭穿這一流言,世間的事往往不可思議,愈虛愈玄,愈隱愈秘,直擾得江湖上烏煙瘴氣。」 「病鍾離」略一沉忖,又道:「這時泰山唐一民已崛起江湖,嶄露頭角,可是此人城府極深,心情更是怪僻無比,而野心尤大,自知要憑唐門十三式伏魔劍,蓋壓過黃山的大羅笛與流雲劍,而獨步武林,還是大為不易之事,要他臣服黃山武林,又不肯甘心,是以他處心積慮,一心想謀求『千愚書生』姬老前輩手著寶笈,以遂他獨尊江湖的心願。江湖恩怨,常常是出於一種巧合,可謂冥冥之中,天意如此,就在這時,風傳這寶笈落在他師弟崔源手裡,你想唐一民是何等人物,既是風聞這種傳說,自是不會放過崔源,但縱令唐一民工於心計,用盡了計謀也未能追查出寶笈,看來這種傳聞也就不盡確實,不久之後江湖上也就沒有再見到崔源的行蹤,有人說已遭了唐一民的毒手,也有人說此書確為崔源所得,他已隱住於人跡罕到之處,鑽研武學去了。」 傅玉琪聽得心中一動,忍不住接道:「嚴老前輩所說的崔源,晚輩倒曾見過。」 「病鍾離」嚴百川不由一怔,望著傅玉琪,道:「這倒奇了,崔源絕跡江湖數十年,傅小俠何從見得,確實奇聞了。」 傅玉琪便將自己在「紅葉谷」所遇經過說了一遍,及至說到崔源傷重死去之時,大家不禁唏噓了一陣。 嚴百川小飲了一口酒,又道:「『東嶽散人』唐一民在他師弟身上未能追出寶笈,心猶不死,對『玉蜂娘子』起了疑心──」 貞兒歪側著粉臉,一臉迷惘神色,問道:「奇怪了,他怎麼又疑心起『玉蜂娘子』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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