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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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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晓星道:“有无可救,在下暂不作妄测之词,令郎一病三年,得以不死,谅经常服用祛毒生肌及参补之药。” 严晓星微叹一声道:“庸医害人,一误至此,倘令郎初罹此症时,连服三剂以毒攻毒之药,定霍然而愈。” 李知府道:“小儿初罹此病时,不知是毒症,后来虽然发觉,但已是过迟。” 严晓星诧道:“此非平常之毒,令郎何以得之,实令在下不解其故。”说着目中神光迅视房内情景,突有所悟,又道:“令郎住在此房一直未曾搬动过么?” 李知府点点头。 严晓星忽手掌一扬,一缕眩目察芒飞向头顶木板缝隙,闪电穿入。 只听一声吱吱怪鸣入耳,严晓星迅快无比挥剑,寒虹展闪,砍碎了两块木板,坠下一只通体红赤,尺许长短百足蜈蚣。 李知府及其妻女不禁大骇。 余化鹏道:“就是这只毒蜈作祟么?” 严晓星道:“令郎想是吃了隔夜食物,毒蜈经过食物,沾留毒液其上,在下敢断言令郎并非仅仅食用一次便罹此症。” 李知府大惊道:“小儿最爱零食,每晚睡前必食糕饼密枣,食用未完,留置床侧桌上,尚不准仆佣收去,明晨醒来再次服用,公子之言诚是。” 余化鹏道:“李公子之毒是否有救?” 严晓星急点了幼童睡穴。 幼童呻吟啜泣之声顿止,沉沉睡去。 余化鹏惊道:“三年来,我等想尽办法,使李公子入睡减少痛苦,亦用点穴之法,竟无法使他安睡,少侠你怎么有此能为?” 严晓星道:“点穴一道,易学难精,分寸拿捏更难,但在下仍一知半解,说穿了不值一笑,在下先闭了李公子阴阳经脉,后点睡穴,不料侥幸奏效。”说着五指扣起幼童手臂诊视脉象。 屋内李知府等人皆屏息凝神注视着,沉寂如水,心情紧张无比。 半晌,严晓星才收回右臂,将棉被给幼童盖好,缓缓立起,凝视着李知府道:“令郎真元亏损极钜,虽仗药力苟延,却宛如蜡尽之火,不知府上有无百年以上参乌之药,在下着手治疗时,需药力相助,使令郎培元固本。” 李夫人道:“老爷,那年爹爹京中派人送来两支参王,不知有用么?” 严晓星忙道:“快请取来!” 李夫人急急出房而去。 余化鹏长吁了一声道:“大人,公子有救了。” 李仕荣闻言,不禁大喜,道:“小犬倘获痊愈,必重重厚谢严公子。” 说时,李夫人自己匆匆走入,手捧一只尺许长短沉香木匣,打开匣盖,一股清香扑鼻袭入。 只见两支参王根须井然,宛如人形,并列放置匣内。 严晓星微笑道:“救治令郎,只需一支足够,大人不要相谢在下,仅求赐赠一支参王,以备合药济世,为大人种福。” 李仕荣哈哈大笑道:“区区微物,公子拿去就是,心田种德,公子必后福无穷!” 严晓星也不再说,转身走向榻前,在囊中取出一小铜盒,内以黑绒裱里,插有大小长短不一的金针,轻轻揭开棉被,右掌按在幼童椎背上,运气行功,一股热流源穴攻入。 李夫人及其爱女默默祈祝菩萨庇佑。 余化鹏向李知府低声道:“严少侠年纪虽轻,但一身所学却无所不包,大大超过他年岁之外,智慧之高与生俱来,乃武林内千百年“罕见人才”,他日成就定不可限量。” 李知府道:“亲翁说得极是,尤其严公子飘逸神彩,令人心折,待小儿痊愈后,我要与他盘桓些日。” 余化鹏微微一笑。 一顿饭光景过去,只见严晓星额上冒出热气汗珠,缓缓收掌取出金针,在幼童十二处穴道砭入。 忽闻余化鹏惊噫一声。 李仕荣心中一震,忙道:“亲翁为何惊诧出声?” 余化鹏伸手一指,道:“大人请瞧令郎。” 李知府凝目望去,只见其子背上肿瘤隆起较前大了一倍,宛如拳头大小,惊道:“亲翁,要紧么?” 余化鹏答道:“如不出我所料,少侠必将令郎体内之毒逼出体外。” 严晓星道:“余局主,在下意欲借用文房四宝。” 李仕荣忙命人送上笔墨纸砚。 严晓星略一思索,濡亳疾书下一方:朱砂,二两;雄黄,二两;黄硼砂,二两;血竭,二两,苦葶苈,二两;没药去油,二两;乳香去油,一两;蟾酥人乳浸,一两;牛黄,一两;冰片,一两;沉香,一两;麝香,六钱;珍珠二钱;熊胆六钱,参王切片,用文火以无根水煎饮,可煎三剂,每剂以二十四碗为度,最初两日每隔一个时辰服用一碗,分七日服完。” 一手王羲之草书,龙飞凤舞。 李知府乃饱学之士,取过一看几乎爱不释手,出得房外忙命差役赶往药肆照方检药后,急急迈入内面。 余化鹏道:“这肿瘤如何处置?” “割除。”严晓星道:“但需三个时辰后将体内余毒尽驱逼入瘤内。” 余化鹏望了李知府一眼,暗暗示意其所料不差。 三个时辰是何等漫长,李知府道:“严公子书法苍劲,入木三分,下官意欲乞求……” 严晓星笑道:“大人台前不啻班门弄斧,若有教正之意,在下何吝涂鸦。” 李知府忙高声唤进一年老长随,命取来一幅贡品宣纸,铺展案上。 严晓星濡毫挥笔,填上一阕“熙州慢”。 “武林乡占第一湖山。” 咏画争巧 鹫石飞来 倚翠楼烟霭 清猿啼晓 况值禁垣师帅 惠政流入欢谣 朝暮万景 寒潮弄月 乱峰回照 天使寻春不早 并行乐免有花愁花笑 持酒更听 红儿肉声长调 潇湘故人未归 但目送游云孤鸟 际天杪 离情尽寄芳草 继草书下款,字写魏碑,力透纸背。 严晓星放下笔来,笑道:“满纸涂鸦,不堪寓目。” 李知府赞不绝口。 药已检来,立即在厅内以泥炉文火煎熬。 看看三个时辰已尽,严晓星徐徐拔下金针,在怀中取出一柄锋芒犀利小刀,霍地割下毒瘤,弃置桶内,创口未见一滴血水溢出,再贴上一张拔毒生肌膏药,解开睡穴。 幼童睁目竟然翻身坐起,唤道:“爹,娘,孩儿好了么?怎么痛楚消失了。”语音虽弱,但中元较前为强。 李知府夫妻不禁喜笑颜开。 严晓星道:“速服下一碗药汁,尚需安睡,饥时可饮稀粥鸡汤少许,七日后可平复如初。” 三年来,李仕荣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高兴过,笑道:“严公子,亲翁,咱们去花厅内畅饮一番!” 花厅布设幽雅,佳肴纷陈,季知府命人取来一坛百年以上竹叶青酒,谈笑风生。 言谈之间,李知府已知严晓星系武林世家,身负血海大仇,便道:“严公子大德不足言谢,无物相报,下官身边现有一物可借与公子,或可稍有助益。”探手入怀,取出一块五寸见方金牌,两面各镌有一条五爪金龙,并镌有两行字迹,递与严晓星。 严晓星接过一瞧,神色立凛,肃然收藏入怀,立起抱拳一揖道:“如有所成,在下当叩谢大人。” 李仕荣微笑道:“不必言谢,下官只求公子在金陵稍留七日,以后倘路经金陵还请驾临,免下官思念。” 严晓星道:“大人言重,在下必等令郎痊愈后再作南游。” 李知府闻言大为欣悦。 蓦地—— 厅外走进一婢女,向李知府裣衽一福,满脸笑容道:“启禀老爷,小公子服药后已可下床行走,夫人现与小公子换一袭新衣,还要过来叩谢严公子。” 李知府笑了,神采焕发,胸中无比开朗,道:“理该拜谢,你去回夫人的话,说下官有请。” 婢女低应了一声是,莲步姗姗走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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