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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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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不但‘癸水教’的武林大宴,未曾相邀,连天下正门聚会也不会来请。” “正是如此。” “无灯大师与帮主昆仲交情颇厚,他怎会忘记?” “先父与‘无灯大师’以晚辈论交,我兄弟当然又低-辈,而且衡山之会是由在‘武林大宴’中毒之各派首要参加,因此‘无灯大师’百忙中可能想不起来……而且就算他一人想起,但未经各大门派承认,也难于独断专行。” 季灵芷不由剑眉微轩,愤然说道:“武林中功力不如帮主的尽多,而且贵帮——不!本帮行侠仗义,济困扶危,我想不出不能跻身各派的道理。” “湘江王”见对方把“贵帮”改称‘本帮”,显然非常关切,立刻面露笑容,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先听义母对季灵芷发话道:“灵儿,既然言帮主曾经助你解救师叔,你就该替他拿个主意!” 季灵芷连忙恭然答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我对各门各派的这些细节并不太清楚,一时想不出万全之策来……” “湘江王”随即说道:“办法是有,不过不好意思麻烦季兄。” 季灵芷义气深重,乐于助人,马上答道:“没关系,说出来尽可商量。” “除非季兄教我几手绝招,使小弟胜过一两位大派掌门,他们决无异议。” 季灵芷未及答言,义母已先摇头微笑道:“这不像话,我们灵儿纵是功力不弱,也不以委屈帮主,再说他的年纪比帮主还轻,岂能谈得上这一点。” “湘江王”连声应是,心中懊悔又说错了话,不禁面色微赤一倒是不假言笑的“弃尘”突然出声道:“我另外有个主意——” 此言一出,全室的人齐齐转过头来等侯下文,她接着说道:“灵哥既是排帮长老的地位,此事武林中人是否知道?” “湘江王”立刻答道:“这是帮中便于接待的权宜之计,外人完全不知。” “如果公开出去,各派想必不能小看排帮。” “湘江王”心中万分赞成,但是有了两次失言的经验,不敢贸然表示意见,只将眼光向季灵芷扫去,看他的反应如何,刚一转头之间。 黄琼已然娇笑道:“弃姐的主意再好没有,各大掌门在衡山曾经要请灵哥开宗立派,被他推辞掉了,如果公开他是排帮长老的消息,绝对没有人再敢小看排帮。” “湘江王”马上点头言道:“如果真让季兄担任‘长老’那是太委屈了,不过如不反对的话,我可将‘洞庭歼妖’的实情公诸于世,季兄在’帮中仍是超然物外,保持贵宾的身份,但江湖上对本帮决不致再有歧视的可能。” 季灵芷慨然朗笑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帮主对我恩义甚厚,在下岂能如此小气?我看还是等将来遇见各派掌门的时候,由我来向他们说明罢。” 这个答复,极为圆满,大家皆大欢喜中,季灵芷接着说道:“我目前一件事要帮主劳神。” “湘江王”大喜之下,诙谐地答道:“长老有何吩咐?” “本人有意从水路转故居‘水云村”,希望帮主代为雇船。” “早已准备去了,从这里到府上水程六百,坐船虽慢一点,但决不致有何意外,而且小弟准备亲送伯母回府……” “帮主一定要送的话,送到下船的地方为止就好了,这是一个条件。” “湘江王”心中微感惊异,但却不便细问。 当晚一宿无话,翌日江畔两条快船,在清晨中离岸而出。 直划破一江春水,如箭而去。 家园依旧。 人物全非。 树林间虽有初春嫩绿,生意盎然,但因幽僻至极,毫无人迹,仍显得份外的沉寂凄清。 季灵芷在这离家数里的地方,睹物恩人,想起了当日继母(黑衣圣母)带他父子弃家远走的种种情形,生似昨日发生的一般,不由得喉头发硬,目眶润湿。 亡父的遗容。 继母的狠相。 历历如在眼前。 尤其是传言已死的生母,记忆中慈颜已似一重幻影,但这重幻影,却特别引起他依恋之感。 心念中,不知不觉脚程暂慢,由领先变成了落后,。 而义母竟然领着二女如飞直行而去。 等他赶到庄院的面前,抬头处只见蛛网尘封,残叶遍地。 大门上一方横额,上刻‘水云村”三个金字,也是风雨斑剥,字迹模糊…… 但义母等三人的踪影却全不见了。 季灵芷心头狂震,怔在当地,不知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错愕间,猛见大门上,灰尘乱坠,自内而开,黄琼探头说道:“灵哥,快进来罢……” “义母呢?” “她老人家一直走到里面去了,弃姐正陪着她……” 季灵芷急忙领着黄琼飞步赶入这悄然无人的空宅。 他这座祖遗故宅,亭园广阔,但因本来人丁稀少,故仅有二十多间房屋,他俩人越过蔓草枯藤,残砖败瓦,片时即到大厅,立见义母呆立厅中,目光四处打量,面有迷惘之色。 季灵芷急忙上前说道:‘妈,这屋子空了几年,已是相当破败,你老人家是否中意?” 义母头也不回,顺口答道:“这地方很好……只是当日为什么不留下家人看守,以致风吹雨打,弄成这个样子。” 季灵芷脑海中立刻映出往日情景。 在他记忆之中,家中罕有访客,偶有一二,他也未曾见过。 除了已遭报应的恶贼——玉面飞狐赵世英——以外,还有数名仆人,他们都是鲜言寡笑,终日畏缩,就像一群幽灵。 而且在他们离家远走的那天,这些仆人突然全部不见。 他现在推测起来,这群人无疑已遭杀害灭迹。” 心念一动间,不敢直向义母表白,连忙低声答道:“灵儿已经记不大清楚,也许他们日久散去也不一定……” “弃尘”也轻笑附和道:“房屋虽是脏点,但并不破旧,我们打扫一番找几个可靠佣仆,就可安居,只要妈合意就好了。” 义母目光仍是四处查看,面有迷惘之色,答道:“妈不但很合意,而且……说出来有点荒唐,我好像对这所房屋很熟悉一样。” 季灵芷眼眶中寒芒连闪,心头剧震,猛向义母发目望去,他突然感一种难以说明的奇妙情绪…… 一个陌生而又亲切的人影,顿时浮现眼帘,他似乎已经找到了什么,但却无法把这个影子凝聚起来,仍似雾里看花,不太真切…… 此时义母缓移脚步,穿厅入室,季灵芷满怀怅惘,与“弃尘”黄琼跟随身后,缓缓而行。 他们穿过了客厅,卧室……等处。 每到一处,义母总要对房中积尘盈寸的家具杂物,凝目细看,好像要从这些物件中搜寻那不可知的答案。 他们穿过了亡父生前的卧室,季灵芷热泪盈眶,脚步一移就想扑到床前,放声痛哭,但义母正在凝眸沉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使他不敢妄动——“弃尘”也是嘴唇紧闭,如有所感!黄琼满面凛然之色,默不出声。 她们从季灵芷的表情上,已经发觉这所空房中,包含着一段难以告人的秘密,很可能这就是一幕惨剧的舞台,显然个郎就是其中的主角。 但——义母的表情,更使她们震骇。她——一个失去记忆,来历不详,应该从未到过此地的人,为什么对眼前情景如此迷惘,如此沉思?难道“她”也与这幕惨剧有关?“她”到底是谁?“她”在这悲剧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已经走入季灵芷身前的卧室!房中陈设极为简单,一张小床,帐衾犹在,已被灰尘染成灰黑…… “弃尘”见状娇躯连战,哑声问道:“灵哥,难道这是你睡的。” “不错。”季灵芷语音哽咽不清,但可以听出他胸中的愤怒!“你几岁离家?” “十五!” “十五岁还睡这样的床?” “弃妹,我刚遇到你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你,我自小生得异常畸形,也许你以为那是安慰之词,现在你应该可以想像到我当年的惨状。” “弃尘”闻言目光一动,平日故意矜持的表情,消失大半,叹息答道:“我实在没有料到!……真是误会你了。” 义母在到处细看中,也突地转头,指着卧床问道:“灵儿,这真是你的卧床?”语音激动,仍有不信之意。 “一点不错,这是灵儿以前睡的。” 义母闻言不再追问,仍以疑惑的眼神再度凝望室中一遍——但此房别无门户,显系最后一间,她几度徘徊苦想后,轻轻摇头,缓缓退出,季灵芷等三人自是恭敬相随。 仍然循着旧路,穿过各处厅房,走到面对庭园的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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