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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少婦吃吃笑道:「罵過啦,不新鮮!」

  口裡說著,玉臂一緊,貼臉顫聲又道:「罵吧,可人兒,罵什麼都好,奴需要的是刺激,可人兒,罵吧,罵什麼都好,可人兒,奴今年二十八,饑渴正盛,可是,一年了,噢,不,快二年了——」

  司徒烈想掙扎,仍然氣力沒有,同時血脈中的火星又並燃起來,可怕的燎原之勢,眼看即將暴發,他狠咬舌尖,一陣劇痛,嘴裡充滿腥甜血水,這才稍稍好了一點,伏在身上的少婦立感有異,愕然地抬起了臉,雙目來回掃動,似乎想在他臉上找出他生理上突然起了變化的原因何在?

  司徒烈咽下一口鮮血,怒目傲然叱道:「別做夢了,我不會跟你一樣無恥!」

  「你一定心有所思!」少婦遲疑地道:「你一定另有所愛,你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什麼人,是嗎?」

  司徒烈聽了,神智一清,猛然憶起迷娘,急忙問道:「你們究竟是誰?還有那位跟我一起的女俠呢?」

  「噢,果然被我猜中!」少婦噓出一口香氣道:「那位青城迷娘麼?她很好,你放心吧,等會兒我再詳細告訴你。」

  格格一笑,摟得更緊,低聲暖昧地又道:「是的,她很美,但是奴也不錯啊!」

  司徒烈怒叱道:「胡說!」

  她聽著未聞,玉軀顫抖,喘息絮語道:「試試吧,乖乖,你會動心的……會的,乖乖……試試吧。」

  香喘如蘭,顫語似泣似訴滑軟,柔膩的胭體散發一陣比一陣更為強烈的電流,他止不住一陣窒息,身心直欲酥化,於是,他狠合鋼牙,血如湧泉,又是一陣劇痛,幾乎暈厥過去。

  她身軀一震,聲浪忽然變得像哀求:

  「可人兒,可人兒,就算奴家求你好不好?」

  司徒烈信念驟增,忙喝道:「滾開,你這具骷髏!」

  少婦猛抬面龐,訝聲問道:「什麼?原來你將我當做一具骷髏看待?」

  司徒烈迎面猛啐,同時喝道:「是的,一具骷髏,一具污穢的骷髏!」

  少婦玉容微變,旋又展顏一笑道:「真的嗎?你怕沒看仔細吧?」

  口中說著,雙臂一松,雙腿一曲一彈,悠然立身而起,亭亭然,在司徒烈眼前展露著一座曲線玲瓏,白如羊脂般的全裸玉體!

  「看呀,這裡是一具骷髏嗎?」

  「骷髏,骷髏,」司徒烈瞑目喊道:「還是一具骷髏!」

  「還是一具骷髏?」少婦喃喃自語道:「好的,那就讓我們瘋狂了今天,然後都變成骷髏吧!」臉一偏,向裡擊掌喊道:「海棠,你出來,娘有話說!」

  喊聲停歇不久,床後那道厚幔微微掀開一角,海棠少女自幔後露出半邊蒼白的臉龐,目光中透著一絲疑訝的神色,眼望少婦,輕聲道:「是娘喊我麼?娘有什麼吩咐?」

  少婦揮揮手,別過臉去說道:「去娘房裡拿點東西來。」

  海棠少女道:「什麼東西?」

  少婦低聲道:「神仙和合散!」

  海棠驀地失聲道:「什麼?」

  少婦重複道:「神仙和合散!」

  海棠少女臉色更白了,顫聲道:「神仙和合散?娘也有神仙和合散?」

  少婦的聲音也有點顫抖道:「是的,孩子,神仙和合散,娘是前年自教主身上偷來的,它放在娘床身中一個密匣裡,只要按動床頭那對歡喜佛,就可以找到了。」

  海棠少女不勝驚惶地忙道:「娘,娘,那,那怎生使得?」

  少婦霍然轉過臉來,臉色一沉道:「為了誰使不得?」

  海棠少女搶出幔前,撲地跪倒,泣道:「當然為了娘,娘——我們以後靠誰啊?」

  少婦臉色一緩,黯然仰臉道:「你應該瞭解,唉,孩子,別說了,快去快回吧!」

  微微一頓,顫聲又吩咐道:「記住,孩子,是靠右邊的一包。左邊的一包是百花行功散,它們的顏色和氣味本來差不多,娘為防萬一被教主發覺,是以連包裝用紙也跟行功散一樣,小心別拿錯了啊!」

  海棠少女仰臉時,臉上已掛了兩串淚珠,這時似想再說什麼,嘴唇動了一下,忽又忍住,舉袖輕輕拭幹淚痕,起身向室角少婦進來的那個洞口,默默走去。

  片刻之後,海棠少女的背影在洞口消失了,怔怔目送海棠少女進入洞中不見,少婦忽然和身倒下,拉起絨被一角,緊緊蒙住頭臉,極其傷心地失聲痛哭起來。

  司徒烈雖然已近弱冠之年,但卻是渾金樸玉一塊,他又那會曉得男女之間,性的過分恣縱或抑制,都會造成變態呢?

  他這時,除了憂羞急怒之外,更是大惑不解。

  暗忖道:神仙和合散難道是一種毒藥不成?

  他心裡雖然這樣想,心情卻比先前益發平靜下來,他非常希望神仙和合散是一種毒藥,他這樣想:寧可不明不白的死去,也勝似留著活的髒身子,再去見所有寄他以厚望的師長和親人。

  時間過去得很快,約盞茶光景,海棠少女已匆匆而回。

  地道洞口,一陣輕響,少婦立即止泣坐起,用被角抹幹了臉面,神色異常平靜地望著室角,等待海棠少女的走近。

  這時的海棠少女,臉無人色,香汗盈盈,不住喘息,像是憂傷,也像是恐怖,她走得那樣慢,就像在走向死亡;最後,當她伸臂展開手掌時,一陣急喘,嬌軀搖搖欲墜,幾乎昏倒下去。

  少婦伸手一把將她攔腰扶住,輕聲道:「孩子,沒有弄錯吧?」

  海棠少女無力地搖搖頭,少婦憐惜地又道:「好了,孩子,藥交給娘,你到裡面去吧!」

  海棠少女如癡如呆地立著沒動,好似沒有聽到,少婦推了她一把,她這才失神地向床後走去,臨去一瞥,目光中和淚閃著一抹告別的哀怨,她似乎想要司徒烈看到,但司徒烈沒有注意。

  少婦打開那個接自海棠少女手中的銀色小包,現出一小撮桃紅色粉末,散發著一股令人神舒的香氣,她托著,向司徒烈斜瞥一眼,幽幽地道:「你有勇氣服用麼?」

  司徒烈反問道:「是毒藥麼?」

  「差不多!」她又問道:「你夠勇氣麼?」

  司徒烈盤算了一下,覺得求生已是無望,一狠心,什麼也不再說,下巴一抬,即將嘴巴張開,少婦小心地在他口中傾了一半,然後將另一半移向自己唇邊。

  就在這時候,套間一聲尖呼,海棠少女驀地沖出,少婦微微一怔,迅將手中餘藥合好,才待叱喝時,海棠少女已驚喜交並地喊道:「娘,快看,這是什麼?」

  喊至此處,一瞥司徒烈,忽然促聲又道:「娘,娘,他,他已經服下了麼?」

  少婦點點頭,一面自海棠少女手中接過一本薄薄的、陳舊得發黃的小冊子,而海棠少女這時卻雙目發直,大為絕望!

  少婦沒有覺察這一點,她的一雙視線已為那本小黃冊子牢牢吸住,這時輕輕一噫,同時失聲念道:「先天太極式?」

  先天太極式五個字,像五個連發的春雷,司徒烈身心猛震,霍然睜開眼來,可是,一聲深歎,雙目複合,兩行熱淚業已奪眶而出!

  這時,他自服下紅色粉末之後,忽有一股起自丹田的氣團,經過一陣奔騰潮湃,立即在周身百脈中流竄起來。

  「毒發了!」他想:「發得好快呀?」

  及至聽得「先天太極式」五字入耳,心神一震,血脈中那股勁氣益發怒竄起來,他不禁傷心欲絕地忖道:「這一來,死得更快了,唉唉,一死本不打緊,先天太極式乃千古絕學,一旦落入這等淫婦之手,今後武林,將成什麼世界?罪孽造自於我,令我死不瞑目,公理何在,天道何在,我司徒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的啊?」

  耳中忽又聽少婦喃喃地道:「有了這個,我可要慎重考慮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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