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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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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雙掌震兩川欠身問道:「相公光顧敝局,有何見教?」 藍衫書生肅容道:「在下有點小事,想煩貴局派兩位師父勞趟神。」 雙掌震兩川見書生所說只是一點小事,態度立改,故意沉吟了一下,推辭道:「啊呀呀,真是不巧之至……本來,吃我們這行飯的,就靠的是萬方照顧……可是,……敝局人手實在有限,最近又接了一宗相當重要的委託,真是……抱歉極了。」 藍衫書生只是輕輕哦了一聲。 「最近接的這宗委託,實在太重要了!太重要了!」雙掌震兩川似乎在有意炫耀,特別加重語氣,又道:「相公既然身居川中,說起來,相公當也知道。就是剛剛交卸的兩川督撫吳大人,告老回裡,相公,您知道的,一位長兩川足有十年之久的督撫下任,他老人家的官囊,還會菲薄得了麼?嘿,真不巧,他老人家竟看中了區區威武鏢局的孫某人,一口開價五萬紋銀,條件是要孫某人親自出馬,唉唉,相公,您說,這可怎辦?」 一絲難覺察的冷笑,在藍杉書生的嘴角,一閃而逝。 「本來,相公的事,既然不太重要,本局盡可派個把得力師父,跑上一趟,不是孫某人說大話,單憑敝局的一面威武鏢旗,南五北七,還沒有走不通的路。可是,糟就糟在這位吳大人的妻妾太多,東北道上,最近又是不太安寧,本局師父,全部七位元,一起派上,都仍有不足之感,所以,對相公您的見顧,實在力不從心。」 「吳大人回東北?」 藍衫書生,若無其事地問,心下卻是一動。 「是呀!」可能是五萬兩白花花的紋銀陶醉了雙掌震兩川的心竅,只見他,越說越有勁,好像五萬銀子已經到了手,這時,洋洋自得地又道:「吳大人是長白人,相公難道沒聽人說過麼?」 「哦,哦,是的,是的。」 藍衫書生,唯唯應答,臉上神情,稍稍一變。 雙掌震兩川,意猶未盡地又道:「這種活鏢,油水固足,但風險卻也大得驚人。東北武林的兩老一叟三神仙,七醜八怪鬼見愁,這廿多位武林豪梟,都是東北黑道上令人聞名喪膽的人物,尤以『兩老』和『鬼見愁』,更是難惹之至。不過,在下孫某人自信憑一身藝業,再加上孫某人的師門淵源,或許可能有驚而無險。」 「當然,當然。」 雙掌震兩川給這兩聲當然摔得眉飛色舞。 「諸葛一生惟謹慎,孫某人何許人,怎敢不臨事慎重?」那時候的川人,誰都喜歡在閒談中加點三國演義的典故,雙掌震兩川,竟然也不例外,這時,他又道:「所以,孫某人雖然看在,看在……情不可卻的份上,一口答應了吳大人,但這幾天來,為了再過三天就要上路,孫某人簡直是,簡直是……什麼?……哦,對了……孫某人簡直是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整天在和幾位有經驗,常跑西北道的師父研究一路上的細節。」 雙掌震兩川,不住地吹,有時還搜索枯腸,在談話中綴上一兩句文乎文乎的詞句,以顯示他的文武兼備,儒雅不俗。藍衫書生,一直在一旁出神聆聽,間或微笑著捧兩句助興,這種現象,主客之份,完全顛倒。 最後,藍衫書生伸手摸向茶碗,湊近嘴邊,隨意啜了一口,又做出一個反常的動作。普通主客相處,如果是泛泛之交,最後分手,通常是由主人示意,而示意之方式,便是由主人端起茶碗敬茶。這時,在藍衫書生啜完一口茶,而向主人微微一舉茶碗之後,雙掌震兩川這才慚愧地發覺,人家來托他護鏢,他沒有答應人家,卻留住人家聽他嚕嚕嗦嗦地窮吹了大半天……雙掌震兩川想到這裡,大概有點不好意思,削腮不禁微微一紅。 藍衫書生,渾不為意。 只見他,立身微笑道:「局主,您忙吧,施某人告辭了。」 雙掌震兩川,吃吃地道:「簡慢了,真,真對不起得很。」 「哪裡,哪裡。」 「相公的事急不急?」 「小事,小事,不急,不急。」 「相公準備跑哪條路?」 「長白。」 「啊?」雙掌震兩川,陡地一驚,忙著問道:「相公說什麼?」 「先到長白有點事,去時保人,回程保貨。」 「啊,啊,相公,請坐,請坐,清道其詳。」 藍衫書生,重新落座,輕描淡寫地淡然說道:「在下祖籍漢中,祖上經商為業,家中薄有貲產。家父去年春季赴長白一帶收購長白名產,上等貂皮。而在下也在那時赴京趕考,詎知文曲星黯,秋闈落第。在下失意之餘,便放懷暢遊天下山水,日前偶接家父自東北傳書,略謂東北道上,近來甚為不寧,那裡又無信譽卓著足資依託的鏢行,是以遲遲未能成行,書中又謂,如中原有可靠鏢局,要在下就便請去將他老人家接回,不吝重金。」 「有多少張貂皮?」 「大概一萬張吧?」 「啊?一萬張?」 「唔,可能還要多一點。」 「令尊……大人……有否書明鏢酬的數目是多少?」 「只要人貨平安,去時五千,回程四萬五,恰恰也是五萬,局主,你道巧不巧?」 一股貪婪的光芒,陡自雙掌震兩川;的雙目中射出。 「好極了!」他不住地涎臉笑著:「巧極了,巧極了。」 藍衫書生,再度起立,向雙掌震兩川拱拱手道:「貴局既有吳大人委託在先,在下多說了也是枉然,局主,再見了。」 雙掌震兩川,失神地猛跨一步,伸手一攔,忙道:「且慢,相公,我們不妨商量起來看看。」 藍衫書生,臉色一喜。 「既然來去都順路,敝局可不須多添人手……相公,您住哪裡,明天給您回復如何?」 「明天我自己來。」 「好好,相公慢走。」 ▼第十三章 警柬 司徒烈回到了西大街的興隆老棧。 他,司徒烈,躺在床上默默地想道:「姓孫的這傢伙,好色又貪財,加以生性卑劣,口德毫無,如今他受到一點普通的皮肉之苦,實在太便宜他了。想不到竟有這等巧事,他居然要去長白行鏢!嘿,小爺不整他個落花流水,他還以為蒼天無眼!」 天,漸漸黑下來了。 司徒烈點頭止住進房點燈的店夥,塞給他一塊兩錢來重的碎銀,吩咐道:「夥計,明天替我準備一點好酒,不夠儘管來向我拿。 客棧夥計,最大的出息便是替客人代辦酒菜或者代購應用什物,從中撈一把,那時候,錢值錢,一擔谷,不過錢把銀子,二錢銀子,是個不小的數目,足夠辦兩席上等酒席而有餘,而現在,客人只吩咐準備一個人的酒,就是再配上四色佳餚,也還可以大賺特賺,像司徒烈這等豪闊的出手,店夥哪有不喜逐顏開之理? 司徒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他,當然有他的某種道理。 就在店夥躬身又作揖,用一種明顯得令人一望即知他將在銀子上動非分之想的態度,向司徒烈獻了十七八個殷勤而預備轉身開步的時候,司徒烈又含笑點點頭道:「夥計,你忙不?」 「不忙,不忙。」 「坐下吧,夥計。」 「好好好。」 「我問你,夥計,聽說剛卸任的督撫吳大人的妻妾很多是不是?」 「唔,多極了,大概連妻帶妾,總有十七八個之多呢!」 「哦?」 「色鬼!」 「錢也不少吧?」 「吸血蟲。」 「他老人家是我的一個遠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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