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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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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密室窗外的笑声 纵到外面一看,哪里还有人影,只听笑声摇曳,业已远出竹林的最前面,相隔少说也有十来丈。虽当隆冬时节,竹叶都已黄落,只剩一些堆满冰雪的残枝,但是行列颇密,最仄之处必须侧身而过,地上冰雪更厚,从无一人往来,一望平坦,就是多快的腿想要通过也非容易。自己闻声便即追出,离窗又近,竟会一去老远,雪地上丝毫脚印都无,知迫不上。正在相顾惊奇,竹林那面相隔十余丈的小坡后面又是一只怪鸟冲空飞起。这次和方才不一样,刚一现身便带着一股疾风横空迎面而来,到了二捕头上盘旋了两转,方始作出示威形态。二目精光下射,注定二捕怒啸了两声,方始调头,箭一般往省城那面穿云而去,一闪无踪。 初飞起时,二捕虽是久经大敌的办案能手,见那大鸟周身黑亮,目光如电,两翅盘空,所过之处满林竹枝一齐波动,上面冰雪吃它两翼风力扇动,琮琮琤琤纷落如雨,当时便有一股急风扑面,来势猛恶,实在惊人,只觉眼前一黑,两道金光射到眼上,暗道不好,由不得心寒胆怯,待往门里缩退时,那雕就在飞离人头数尺之间业已转翅搏空而上,由此飞高两三丈,更不再下,只在头上盘旋了两转往北飞去,才知恶作剧,有心示威恐吓,倒被吓了一大跳。 心想,这样妖怪一般的飞贼如何能是对手,不由气馁许多,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后来还是赵三元觉着这样惊惶有失体面,侧脸一看,室中诸人一个也未探头外望,若无其事,心虽恨毒,但知硬来徒自取辱,无益有害,只得转身回去,强笑说道:“公门中并非没有好人,凭我弟兄平日行为,地方上人不会不知,如何这两位异人不肯当面赐教,莫非还当我们是他敌人不成?” 说时,余富业已迎上前来,目光到处,堂内人已走了一半,那父子三个醉人也被旁桌乡邻扶走,快要出门,余人均似酒足饭饱想要起身神气,方想开口,忽听余富低声说道:“我知二位班头用意,少时人静由我奉告如何?” 二捕巴不得有人肯说实话,又见这班村民不像平日那样恭顺胆小,多半不辞而别。先走出的不算,后走的人只管点头招呼,道声再见,连代会酒账的虚话都未说一句,转身就走,仿佛这般人都改了脾气,已不受欺,料知这般村民受了飞贼鼓动,已不怕吃什官司,照着平日欺软不欺硬、怕多不怕少的旧规条,暂时只可忍气,好在对方本地土著,真要有事不会逃走。余富总算受过自己好处的人,不会知而不言,又曾露了口风。还有一个丁三甲尚未见到,都是耳目,不如问明再说,于是假装和气到底,随同众人互相敷衍,就便表示了几句好意。等人分别散去,方要把余富拉向后屋之中连骗带吓,探询虚实,余富已开口道:“二位班头不消如此,我并未受过人家分文好处,更不会欺骗多年朋友。不过这位异人实在大教人佩服了,他行的事无一样不恰到好处,二位班头只要没有别念,他决不会伤你分毫,此时便是大声说笑也无妨碍。否则我们便是人地三尺,藏得多么隐秘,照样瞒他不了。不说别的,单论本领,我活了这大年纪也是第一次见到,别的神通广大就不必说了。” 二捕闻言心中一震,情知所说不虚,略一寻思,还是假装好意便宜得多,便照预先想好的话一说。余富听完笑答:“二位班头能够这样,足见高明。他也曾说,只管目前到处都是衣食不周、怨声载道,想要全部改革,使天下人民均享安乐,现在还没有到时机,少说也要过数十百年没有皇帝老儿之后,人民也都明白过来才能成功。只为像他这样的人太少,我们国家地大人多,不到时机,只凭二三少数人的本领心思决难成功,只能做一点是一点,救一个是一个,到时再说。就这样,他虽本领高强,更会变那时真时假的戏法,不是有那许多老百姓相助,到处都是他的朋友亲人,连想做这只救一方人的心志都办不到。 “话虽如此,这位异人从小便是孤儿,出身寒苦,对于贪官污吏、土豪恶霸连你们公门中人都算他的对头,和对头爪牙鹰犬一律敌视,至多你不惹他,他不出手,如想对他有什恶念,简直难如登天。只管口口声声说他分身为二,变化飞翔,令人莫测,不可捉摸的举动,都是他专门对付敌人的戏法,并非真事。但是自他来到本镇救济大量苦人,并使明春各安生业,这半个多月光景我曾几次耳闻眼见许多神奇惊人之事,哪一点也不像是假的。自来真人不露相,真叫测他不透。 我们多年交好,不说虚话,凭你二位多年的盛名和本领谁不知道,如何敢有轻视?可是要和此人为敌恐还是个难题。并且受他救济的人也都和我一样,谁都不知他的底细来历,也许知道的还没有我多都不一定。他们虽然受到周济,问起衣食来路,均有实人实事还得出你娘家,表面上更没有可疑形迹,真要追根,马上闹出乱子,这是何苦?你如想要打听,所到之处穷人全都受他周济,过得去的人也被感动,各有各的答法,用意却是相同,休想问出一字。根本他自己都在闷葫芦里,何从说起?其势不能把全济南府的穷人一齐捉去拷问,随便捉上两个不是不行,包你出事,甚而激出大变,谁受得了? “依我之见,出钱的人既是出于自愿,民不举官不究,没有事主乐得假装糊涂,不闻不问,比什么都强。真要想交朋友,听他口气,除非二位班头离开公门,另做别的贵行,无论你们说得多么好听,就算人心善良,做官府富豪的爪牙鹰犬,根本和老百姓就是对头,便有什么好心,也只说些好话,做不出什么好事。偶然天良发现,遇到轻而易举,或是看在亲友乡邻面上,帮助受苦受难的人,使其兔于祸害的自然是有,但这不是有心为善,受人请托,也是好名心盛,想装好人,一两件好事情与大体并不相干,没有多少用处。他不像说评书口里那些英雄豪杰,一面说得对方人品多高,本领多强,却经不起富贵中人三请四聘,虚情笼络,在金钱礼貌买动恭维之下,本是行侠仗义专代人民打抱不平的英雄,结果不平没有打成,人也不曾救到几个,本身反而做了豪门的鹰犬,官家的爪牙,岂非天大笑话? “事情怕想,那不合情理的事只要心细,用那前后实事作证,如其不合情理,无论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明眼人一看就穿。像他那样异人,既决不肯为官府豪绅所用,更不愿受这些人的尊敬,如何还肯结交?他自己也曾承认,做的是盗贼行当,但他是因自己无此财力救济多人,所有救济穷苦土人的银米均慷他人之慨,本身决不用他分文,所以平日生活衣食均极刻苦。最难得是,为了救人太多,一个失当,稍欠周密,非但出钱的人是死对头,不肯和他甘休,制服不住便要群起而攻,添出许多麻烦危险,便那被周济的人也必连带受害。从去年救水灾起,便仗着他的机警细心,方法巧妙,因人而施,随时变化,至今不曾出事。而那许多出钱的人先是忍痛怀恨,当他仇敌,不久便被治得心服口服,有的并还受到感化,转而明暗相助,才得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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