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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那瘦削錦袍老者則一抬手,道:「罷了!」

  瘦高中年香客跨前一步,雙手呈上那張紙條,道:「指揮使,您請先過目這個!」

  瘦削錦袍老者接過去看了一眼,臉色為之一變,霍地抬眼凝注,沉聲說道:「子玉,這是……」

  瘦高中年香客欠身說道:「回指揮使,適才有個女子到大相國寺來了……」

  他詳詳細細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瘦削錦袍老者陡掀雙眉,這時,那白衣姑娘暗腕倏抬,玉手一伸,瘦削錦袍老者忙斂兇態,頭一低,十分恭謹地雙手把紙條遞向了她。

  白衣姑娘接過紙條,看了看,顏色不變,只將一雙清澈、深邃,犀利若刃、寒冷如冰的目光,由紙條上移注老和尚,凝注了片刻之後,她淡然喝道:「抬頭!」

  老和尚像沒聽見。

  瘦高中年香客陡然喝道:「和尚大膽,公主叫你抬頭。」

  老和尚身形一震,這才惶恐地抬起了頭。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如百花怒放,令人為之目眩神搖:「老師父,這『公子故宅』,『賜號相國』兩句我懂,可是這龍何指,虎何指,我卻茫然,你能說給我聽聽嗎?」

  老和尚顫抖著說道:「公主明鑒,老衲與那位女施主素昧平生,緣僅今日一面,她拿這紙條要老衲解釋,老衲也不懂……」

  瘦高中年香客叱道:「老禿賊大膽,竟敢欺瞞……」

  白衣姑娘望了他一眼,他一震連忙低下頭去。

  白衣姑娘收回目光,淡然笑問:「老師父,你真的不懂嗎?」

  老和尚忙道:「公主明鑒,老衲真是不懂。」

  白衣姑娘截口說道:「老師父,佛門戒律,出家人不打誑語。」

  老和尚忙道:「老衲不敢犯戒。」

  白衣姑娘笑了笑道:「可是你卻有一顆天膽!」

  老和尚一震,低下頭去。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柔聲說道:「老師父,你知道我的身分?」

  老和尚驚恐地點了點頭。

  白衣姑娘道:「你知道我帶著錦衣衛出京,到開封來,是來幹什麼的?」

  老和尚搖了搖頭,道:「老衲不知道。」

  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老師父,你很機警,只是我要告訴你,你這機警用錯了地方。皇上尋找建文,並沒有一點惡意,自當年的『靖難』之後,皇上一直很後悔,尤其每一思及叔侄至親,更是恨不得馬上找到建文,把帝位還給他,所以我認為老師父不可為民間流言所惑,更不必隱瞞建文的所在,這話老師父你明白嗎?」

  老和尚點了點頭,道:「回公主,老衲明白。」

  白衣姑娘笑了笑道:「明白就好,那麼現在請老師父把建文的所在告訴我。」

  老和尚忙道:「公主,老衲佛門弟子出家人,與世無爭,更不會過問官家事!老衲實在不知道。」

  白衣姑娘笑了笑,道:「老師父,難得你忠心耿耿,只是我適才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難道老師父你信不過我嗎?」

  老和尚低頭說道:「老衲不敢!」

  白衣姑娘道:「那麼你又是為何不肯告訴我?」

  老和尚道:「公主明鑒,老衲實在不知道。」

  白衣姑娘微一搖頭道:「怪不得皇上那麼討厭你們!老師父,你知道我是當今的公主嗎?」

  老和尚點點頭說:「老衲知道。」

  白衣姑娘道:「那麼老師父就該知道,憑我的權勢,尤其皇上那麼厭惡你們,我殺了這大相國寺所有的和尚,然後再放火燒了這魏無忌的故宅,那並不算什麼!」

  老和尚機伶伶一顫,砰然跪倒,連連叩頭地悲聲哀求道:「公主開恩,公主開恩……」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道:「要我開恩不難,你以建文的所在交換這大相國寺,跟這大相國寺裏數十名佛門弟子出家人的性命!」

  老和尚悲聲說道:「回公主,太孫已經走了!」

  忽地爬伏在地,放聲痛哭。

  「胡說!」瘦高中年香客冷叱一聲,抬腳便要踹下!

  白衣姑娘一抬手攔住了他,道:「建文已經走了?」

  老和尚哭著點了點頭。

  白衣姑娘道:「老師父,你沒有騙我?」

  老和尚哭著道:「老衲若是欺瞞公主,任憑公主處置!」

  白衣姑娘臉色倏變,道:「他什麼時候走的?」

  老和尚強忍悲哭,道:「回公主,太孫走了已經有半個月了!」

  白衣姑娘臉色又一變,抬眼望向瘦高錦袍老者,道:「這麼說,密報沒有錯!」

  瘦削錦袍老者忙欠身說道:「回公主,是的,卑職原說不會有錯。那密報之人受朝廷俸祿,手下江湖高手極多,消息靈通,眼線四佈,一向極為可靠。」

  白衣姑娘道:「算算時間,當日錦衣衛南來時並不算遲,那時建文仍藏匿在開封,錯就錯在錦衣衛不該在三天後歇手撤回京師,如今二次前來,卻已是遲了一步。」

  瘦削錦袍老者忙道:「回公主,當時卑職是奉旨……」

  白衣姑娘截口說道:「我並沒有怪你!」

  瘦削錦袍老者忙欠身說道:「謝公主恩典,稟公主,卑職不信……」

  白衣姑娘微一搖頭,道:「以大相國寺跟這兒數十名和尚的性命為交換,諒他不敢再騙我……」

  轉注老和尚,道:「老師父,建文他往那兒去了?」

  老和尚此時已住了悲哭,老臉滿是淚痕與血漬,看上去好不可憐,他聞言搖頭說道:「回公主,太孫沒有說……」

  「怎麼?」白衣姑娘道:「他沒有說?」

  「是的,公主。」老和尚點頭說道:「太孫是在半個月前一個深夜裏走的,當時太孫只叫醒了老衲,說了聲他走了,多謝多日來的照顧,別的什麼也沒說,然後就走了。」

  白衣姑娘沉吟了一下,道:「他在這大相國寺裏住了多久?

  者和尚道:「住了不到三個月……」

  白衣姑娘道:「這日子不算短,那麼他住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在一個深夜裏走了,這你能解釋嗎?」

  老和尚搖頭說道:「老衲不知道,也許太孫不願在一個地方長住,隔一段時期總要換個地方的。」

  白衣姑娘點了點頭,道:「嗯,這說法頗近情理,老師父,還有誰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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