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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海老人微一搖頭道:「不為什麼!」

  郭六爺道:「海爺,總該有個理由。」

  海老人道:「難道你不反對……」

  郭六爺道:「我只認為那是小兒女輩自己的事。」

  海老人目光一凝,道:「真的?」

  郭六爺道:「海爺該知道我,何必作此問?」

  海老人微一搖頭道:「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樣……」

  郭六爺道:「為什麼,海爺,玉霜配不上您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

  海老人搖頭說道:「六爺,套你一句話,你知道我,不該作此問。」

  郭六爺道:「那是為什麼?」

  海老人道:「我剛說過,不為什麼。」

  郭六爺道:「除非海爺心中還有芥……」

  海老人道:「沒有,六爺,打當年至今,我心中一直很坦然。」

  郭六爺道:「絕不可能沒有理由。」

  海老人道:「事實上的確沒什麼理由。」

  郭六爺道:「海爺,您剛說過,感情一事絲毫不能勉強,那麼為什麼您如今又要做出勉強感情的事?」

  海老人道:「誰說我勉強感情,我的義子最聽我的話,假如我說一句不讓他跟玉霜姑娘交往,他一定會聽。」

  郭六爺道:「海爺有這把握麼?」

  海老人環目一瞪,道:「他是我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

  郭六爺道:「既然他聽海爺的,海爺又何必讓我做惡人,傷我女兒的心?」

  海老人道:「我對我的義子說話,你對你的女兒說話……」

  郭六爺搖頭說道:「海爺原諒,天下罪大惡極之事莫過於此,這件事我礙難從命。」

  海老人臉色一變,旋即斂態淡然說道:「六爺,你要明白,你假如不接受我這個條件,我就不幫你救你的女兒……」

  郭六爺道:「原不敢讓您費心勞神,我自己來。」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六爺的硬脾氣不減當年,說句話不知道六爺信不信,我要不伸手,只怕六爺永遠找不到玉霜姑娘的下落!」

  郭六爺雙眉一揚道:「海爺的意思是說,玉霜落在官家……」

  海老人道:「要是的話我就不會說了,再說四阿哥也不是那種糊塗人,他擄你一個女兒有何用,要你郭家一個兒女輩幹什麼?」

  郭六爺道:「這麼說玉霜不是落在官家……」

  海老人道:「原就不是。」

  郭六爺微一搖頭道:「不管怎麼說,海爺這條件我不能接受。」

  海老人環目一睜道:「你不要你的女兒了?」

  郭六爺道:「救不救她,任憑海爺。」

  海老人道:「你別以為看準了我一定會救……」

  郭六爺道:「海爺,我沒敢這麼想,也根本未有此奢望。」

  海老人還待再說,郭六爺臉色一整,道:「海爺,您忍心看小兒孫輩悲慘……」

  海老人道:「我的義子聽我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悲慘可言。」

  郭六爺雙眉一聳,道:「那麼您請儘管阻攔您的義子去,既然您的義子聽您的話,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海老人拂袖而起,道:「當年稱兄道弟,交情不凡,沒想到如今話難投機。」大步出門而去。

  郭六爺坐著沒動,也沒說話,但是忽地他笑了,緩緩地站起來,邁著灑脫步履也出酒肆。

  ***

  「大莊」離「中莊」不遠,就在「遼河」的分叉口上,跟「中莊」一河之隔,兩地距離也只不過十幾里路。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大莊」既然坐落在「遼河」邊上,居民十之八九自然是以捕魚為生。

  莊的一邊緊靠「遼河」,捕魚的時候漁舟艘艘,帆影點點,十足一副樸實的漁村景象。

  日頭偏斜了,漁舟一艘艘地回來了,背網的背網,提簍的提簍,漁民們一個個跳上了岸。

  兩個黑衣漢子攔住了一個漁民,自己伸手在魚簍裏抓起一大條活魚,隨手丟下一小塊碎銀轉身走了,也不管給的夠不夠,那漁民卻沒敢吭一聲,提著簍走了。

  兩個黑衣漢子提著一大條活魚直往莊西走,一路談笑著,卻沒留意身後跟了個人,海老人。

  莊西有座大宅院,朱門兩扇,圍牆丈高,很大,很深,門前兩株大柳樹,濃蔭蔽天,這時候正有五六個黑衣壯漢圍在大樹下談笑,一見那兩個黑衣漢子來到,其中一人立即揚聲笑道:「好傢伙,又揩了油了,今晚上不愁沒菜下酒了……」

  那提著魚的黑衣漢子道:「你呀,連片魚鱗都別想,這是給夫人燉湯的。」

  一聽說夫人,那黑衣漢子立即閉上了嘴,但他忽地凝了目,他看見了那兩個身後跟來的海老人。旋即,他迎過去向那提魚的黑衣漢子低低說了幾句。

  那提魚黑衣漢子連忙回身望向海老人,接著微一搖頭,也低低說了一句,他嘴剛閉上,那黑衣漢子已邁步迎向海老人,冷喝說道:「站住,你是幹什麼的?」

  海老人像沒聽見,一直到了近前,他停步問道:「『黑騎會』的人在這兒麼?」

  那黑衣漢子臉色一變,道:「我問你,你是幹什麼的?」

  海老人道:「找人的。」

  那黑衣漢子道:「找誰?」

  海老人道:「找『黑騎會』的會主。」

  那黑衣漢子道:「這兒沒有什麼『黑騎會』的會主,你找錯了地兒了!」

  那提魚黑衣漢子與另幾名走了過來,那提魚黑衣漢子似乎對人很和氣,近前含笑道:「你這位貴姓怎麼稱呼?」

  海老人道:「我姓海,海老人。」

  那提魚黑衣漢子「哦」地一聲道:「原來閣下姓海,閣下從哪兒來呀?」

  海老人道:「我告訴你幾個,給個通報機會,那是我給『黑騎會』留面子,要不然我可以直闖,誰也攔不了我。」

  那提魚黑衣漢子嘿嘿笑道:「那麼閣下就闖闖看吧。」敢情他不是和氣,是陰險。

  海老人淡然一笑,邁步向大宅院門行去。

  那提魚黑衣漢子嘿嘿笑道:「閣下真幹哪,沒那麼便宜。」

  兩個黑衣漢子閃身撲向了海老人。

  海老人衣袖往後輕輕一抖,那兩個應袖飛退,摔出了老遠,這一袖震住了另幾個!

  旋聽那提魚黑衣漢子高聲叫道:「剁他,剁他……」

  嚷歸嚷,可沒一個動。當然,他的目的也不在動。

  在海老人就要進大宅院門的時候,兩扇朱漆大門豁然而開,門裏站著那位「黑騎會」的總堂主柳書玉。

  他那森冷目光往外一掃,冷喝說道:「嚷什麼?」

  那提魚黑衣漢子很乖巧,跑近兩步一躬身道:「柳堂主,這人要找會主。」

  柳書玉沒看他一眼,森冷目光直逼海老人:「貴姓?」

  海老人道:「海。」

  柳書玉道:「哪個路上的?」

  海老人道:「很難說,我也不知道該算哪條路上的。」

  柳書玉陰陰一笑道:「是麼?」探掌當胸抓向海老人。

  海老人道:「你比他們高明,但也高明不到哪兒去。」

  抬手一震,柳書玉悶哼一聲直向門裏退去,海老人如影隨形,跨步跟了進去。

  一掌震退了「黑騎會」的總堂主,這豈非小可,門外那幾名黑衣漢子嚇住了,門裏柳書玉臉上變了色,一轉身形揮手又是一掌,掌到半途猛地向回一招。

  海老人濃眉一聳,道:「彼此無怨無仇,你竟用上這狠毒手法。」

  抬手一指點了過去,既未見罡風,也未見勁氣,柳書玉卻大叫一聲,抱著右掌彎下了腰。血順著右掌指尖滴下,右掌心有一個指頭般大小血洞,從掌心直通到手背,他這隻手算完了。

  海老人道:「快把你們的會主叫出來……」

  柳書玉直起了腰,臉色煞白,神態怕人,目光狠毒已極,左掌探了腰,猛地向外一抖,一片烏芒罩向海老人。

  海老人環目暴瞪,道:「怎麼你出手盡是狠毒東西。」抖袖一揮,那片烏芒倒射而回,反向柳書玉罩去。

  柳書玉心膽欲裂,只有他明白這片烏芒的厲害,只沾上一粒,就是大羅金仙也難逃劫數,非皮腐肉爛,全身化血而死不可,更何況是一起罩了過來。

  他逃無處可逃,躲無路可躲,眼看就要傷在自己這種有傷天和的淬毒暗器之下,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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