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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凌燕飛道:「我很納悶,為什麼有些人生得那麼賤,遲早都必得說的話偏要等吃過苦頭後才說。」

  黑衣漢子開了口:「我姓駱,駱英和。」

  凌燕飛道:「你這三字姓名是真也好,是假也好,我認為無關什麼緊要,要緊的是你為什麼夜進孝親王府行刺?」

  黑衣漢子道:「這老頭兒當年蠱惑皇上,害得七阿哥永琮已然到手的東宮太子又沒了……」

  凌燕飛截口說道:「是這樣麼?」

  黑衣漢子一點頭道:「是這樣。」

  凌燕飛道:「這麼說你如今夜進孝王府行刺,是為已然死了多年的七阿哥報仇雪恨了?」

  黑衣漢子道:「一點都不錯,正是這樣,我姓駱的當年受過七阿哥的恩惠,大丈夫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不能不為七阿哥出這口氣。」

  凌燕飛點了點頭道:「真要是這樣的話,那倒是死無對證!」

  黑衣漢子小臉掠過一絲得意神色,道:「什麼叫死無對證,大丈夫敢做敢當,我承認了,你們定我的罪,殺了我就是。」

  凌燕飛道:「話是不錯,可要是栽贓嫁禍,讓死人為活人頂罪的話,那就該另當別論。」

  黑衣漢子臉色一變,道:「栽贓嫁禍,讓死人為活人頂罪,你,這話什麼意思?」

  凌燕飛道:「你說你是為已死的七阿哥報仇雪恨,所以夜入孝王府行刺,可是?」

  黑衣漢子道:「不錯,確是這樣。」

  凌燕飛道:「那麼我問你,你夜入孝王府行刺,是為了替已死的七阿哥報仇雪恨,你隔窗用子午向心釘打進孝王爺的後心要害,報仇雪恨的目的已達,你沒有必要再進入房裏來……」

  黑衣漢子道:「我進來看看他死了沒有,我不能功虧一簣,白跑一趟,我這一趟必得置他於死地,這一趟要是殺不死他,再想下手可就難了。」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你反應很好,也能言善辯,讓你來行刺,這個人選十分恰當,那麼我問你,你拿這張口供又是為了什麼,難不成這張口供也跟當年事有關?」

  黑衣漢子臉色又為之一變,但他旋即說道:「聽說當年七阿哥臨行前寫了一紙遺書,七阿哥在這紙遺書上指陳這個老頭兒的條條罪狀,而七阿哥過世之後這紙遺書卻不見了,我懷疑是這老頭兒偷了來,我想看看桌上這張是不是那紙遺書,要是的話,憑這紙遺書我就能讓這老頭兒死後還落個罪名。」

  凌燕飛倏然一笑道:「你的確反應快,的確能言善辯,你這番辯辭乍聽似乎頭頭是道,無懈可擊,其實到處都是破綻,你來行刺之前,那指使你前來行刺的人有沒有告訴你,七阿哥是在幾歲時死的麼?我要不是前些日子聽嘉親王提過,今兒個差一點就讓你蒙了,據我所知,七阿哥死的時候年紀還小,小小年紀懂得寫什麼遺書,再說,即使七阿哥留有遺書,即便孝王爺派人把那紙不利於己的遺書偷了來,也絕沒有保留至今的道理,一定早就事後湮滅了,這道理任誰都懂,你又來找什麼遺書?」

  黑衣漢子聽得臉色連變,等到凌燕飛把話說完,他還待再辯,凌燕飛已臉色一沉,目中兩道威棱直逼過去,冷然說道:「告訴我,福康安都給了你什麼好處,使得你這樣為他賣命?」

  黑衣漢子臉色大變,兩眼一睜道:「你說誰……」

  凌燕飛道:「我不妨告訴你,這是我設的一個圈套,口供之說是假,赤魔教那女人已被暗中押來孝王府之說也是假,我為的是讓福康安往這個圈套裏鑽,你明白了麼,你還有什麼話說?」

  黑衣漢子白著臉低下了頭,但旋即他又抬起頭來說道:「我還是那句話,我是為七阿哥報仇雪恨來的。」

  凌燕飛道:「告訴我,福康安對你有什麼恩惠,給了你什麼好處?」

  黑衣漢子道:「對我有恩惠的是七阿哥,給了我好處的也是七阿哥。」

  凌燕飛伸手按在了他肩頭上,道:「你可聽說過錯骨分筋手法?」

  黑衣漢子機伶一顫,兩眼暴睜。

  凌燕飛突然回手在他兩邊耳下捏了一下,黑衣漢子的下巴立即掉了下來。

  凌燕飛道:「想在我面前嚼舌自絕,沒那麼容易。」

  黑衣漢子不但兩眼暴睜,頭上青筋都暴起來了,他一挺腰就要往起站。

  凌燕飛伸手又按在他肩頭上,只見他拚命擰了往上掙,身下的椅子吱吱響,但一個身軀卻難離開那張椅子分毫。

  凌燕飛搖搖頭道:「我沒想到有人肯替福康安這麼賣命法,現在我可以用錯骨分筋手法對付你,可是這手法有傷天和,非不得已我絕不輕用,我還存一點希望,你最好不要讓我這僅存的一點希望幻滅,現在我把該說的都說一說,最後作什麼樣的選擇那還在你……」

  頓了頓道:「只要你跟我合作,我保你不死,而且無罪,不管福康安答應給你什麼好處,我也照樣能給你,要是福康安手裏抓著什麼東西脅迫你,我可以幫你的忙,你也可以等確信這脅迫解除之後再點頭,怎麼樣?」

  黑衣漢子沒說話:他現在不能說話,可是他兩眼已經沒睜那麼大了,頭上的青筋也不見了。凌燕飛道:「咱們來個搖頭不算點頭算,怎麼樣?」

  黑衣漢子沒動,過了一會兒才微微地點了點頭。

  凌燕飛吸了一口氣道:「我要冒個險,不過我要先告訴你,以你嘴裏預藏毒藥以及情急要嚼舌自絕這兩件事看,福康安即使答應給你什麼好處,那一定是給你的親人的,並不是給你本人的,要是的話,你死後好處自然也就沒有了,這划不來,你也不會這麼傻,不過,福康安要是答應以你的行刺為你的親人換取什麼好處,或者是他手裏掌握著什麼逼你行刺,你要是行刺不成扯出他來,他會毀了掌握在手裏的什麼,讓你抱恨終生,這你也應該好好想一想你為了拍扯出他來一死了之,你的親人會不會得到福康安答應過的那種好處,你要是為了怕扯出他來一死了之,他會不會重諾守信保全掌握在他手裏的東西,如果你認為福康安值得信賴,你盡可以一死,要不然的話,我勸你還是珍惜自己一條性命跟我合作,那樣的話,或許可以保全你所希望保全的。」

  說完了話,他伸手托上了黑衣漢子的下巴。

  黑衣漢子低下了頭,半晌之後才道:「你真能保我無罪,保我不死?」

  凌燕飛道:「你既然知道我,你就應該知道我跟孝親王、嘉親王以及安貝勒的關係,這個圈套是我設的,我有全權處理一切!」

  黑衣漢子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能,我是怕你玩虛施詐。」

  凌燕飛道:「那就沒辦法了,你我緣僅一面,你無法知道我的為人,這一次又是在敵對的情形下,更不容易讓你相信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所以跟福康安不相為謀,更進一步的跟他作對,就是因為道不同,也就是說我跟福康安不一樣……」

  黑衣漢子微一點頭道:「你不用再說什麼了,衝著你那句錯骨分筋手法有傷天和,我確知你跟福康安不一樣,我相信你!只是……」

  他搖頭一嘆道:「就是我跟你合作,只怕你也拿福康安無可奈何。」

  凌燕飛道:「這話怎麼說?」

  黑衣漢子道:「因為叫我來行刺的不是福康安本人,而是他的護衛領班魯天鶴透過他手下的一個弟兄,我的把兄弟叫我來行刺的!」

  凌燕飛道:「那有什麼不一樣?」

  黑衣漢子道:「自然大不相同,儘管大家明知道這是福康安的授命,可是抓不著證據,不但福康安可以裝作不知道,甚至於連他的護衛領班魯天鶴都能推得乾乾淨淨,即便萬一魯天鶴推不掉,到時候福康安可以來個下手,殺了魯天鶴,然後到皇上面前認個督下不嚴,用人不當,來個自請處分,皇上卻無法拿他怎麼樣,頂多也判他個督下不嚴,用人不當,罵他兩句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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