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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一陣門閂響動過後,兩扇庵門開了,一名年輕比丘當門而立,這位年輕比丘緇衣芒鞋,人長得很清秀,只見她含笑說道:「姑娘回來了。」

  蒙面黑衣女子,一指韓玉潔道:「這位就是順天府韓大人的千金韓姑娘。」

  年輕比丘輕「哦」一聲,深深看了韓玉潔一眼,合什微一躬身道:「無垢見過韓姑娘。」

  韓玉潔忙答一禮道:「不敢當,打擾庵主清修了。」

  蒙面黑衣女子一旁說道:「韓姑娘弄錯了,這位是庵主的唯一高足。」

  韓玉潔「哦」一聲,笑了笑沒說話。

  年輕比丘又看了韓玉潔一眼道:「久仰韓姑娘不但是宦門奇女,而且還是一位才女,今天能蒞臨敝庵,慈悲庵增光不少,快請庵裏坐吧。」

  話落,側身退向一旁,肅容微躬身軀。

  韓玉潔答了一禮道:「師太誇獎,韓玉潔愧不敢當,有僭了。」

  她跟在蒙面黑衣女子之後進入慈悲庵。

  無垢關上庵門之後趕來道:「庵主等兩位等了很久了,容我帶路。」

  她快步越前帶著蒙面黑衣女子和韓玉潔,繞過正殿往後行去。過正殿,有個遍植花木的小小後院,後院裏,禪房三五間,正北一間禪房前站著一位瘦小老尼,一般地緇衣芒鞋,手裏還握著一串念珠。

  看年紀,老尼該在五十上下,但紅光滿面,硬朗精神,尤其一雙目光,更是炯炯有神。韓玉潔雖是宦門之女,但她看得出這佛門中的師徒倆不但都會武,而且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學。

  只聽無垢道:「庵主怎麼出來了?」

  老尼含笑說道:「我聽見敲門,料想是我盼的人到了,果然我盼的人到了,韓姑娘芳駕蒞臨,我焉有不出迎的道理。」

  蒙面黑衣女子向韓玉潔道:「這位就是庵主,上靜下心。」

  韓玉潔快行幾步,盈盈施禮,道:「韓玉潔見過庵主。」

  靜心老尼含笑答禮,道:「韓姑娘你這是折貧尼,貧尼未曾遠迎,還請韓姑娘原諒!」

  韓玉潔道:「好說,韓玉潔打擾清修,該請庵主海涵。」

  靜心老尼道:「韓姑娘別客氣了,能接芳駕,慈悲庵增光不少,貧尼師徒也與有榮焉,快請禪房裏坐吧。」

  蒙面黑衣女子道:「姑姑,我不進去了,我還要找另一位去。」

  靜心老尼道:「不歇會兒再去麼?」

  蒙面黑衣女子道:「不了,姑姑,救人如救火,不早點救出另一位來,他們仍然無法對赤魔教採取行動!」

  轉望韓玉潔道:「韓姑娘就請在慈悲庵暫住,我救得那位老人家之後會盡快趕回,失陪了。」

  她一抱拳轉身行去。

  靜心老尼道:「無垢,送她出去。」

  無垢答應一聲,跟著行了出去。

  出了後院之後,無垢道:「她知道你是誰麼?」

  蒙面黑衣女子搖搖頭道:「暫時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無垢道:「你可以暫時不讓她知道你是何許人,難道也讓老人家一直揪心著麼。」

  蒙面黑衣女子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自己糊塗,傷了他老人家的心,在我沒彌補我的過錯之前,我是沒有臉回去見他老人家的。」

  無垢嘆了口氣道:「你真彆扭,由你了!」

  又走了兩步之後,無垢忽然問道:「要是他老人家找到這兒來怎麼辦?」

  蒙面黑衣女子道:「不會的,他老人家絕不會到這兒來的,他老人家要是肯低頭,當年姑姑也不會出家了!」

  無垢又嘆了口氣道:「彆扭的人都湊到一塊兒來了。」

  這裏無垢送走了蒙面黑衣女子。

  後院韓玉潔已經進入禪房入了座,她想跟靜心老尼打聽蒙面黑衣女子是誰,那知她遲疑了一下香唇剛動,靜心老尼已然含笑說道:「韓姑娘只管安心在慈悲庵住下,別的事到了能告訴韓姑娘的時候,貧尼自當奉知!」

  韓玉潔不好再問了,只得把已然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

  入夜,孝親王府燈火通明,光同白晝。

  二更過後,孝親王府的燈火一盞一盞的熄滅了,只剩下上房屋的東耳房裏尚有一盞燈。

  孝親王燈下伏案,一桌子上有一疊公文,面前攤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行行字跡。孝親王穿的便服,面向裏背正對著門,斜斜地對著窗戶。

  孝親王一向都在書房處理公文,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今兒晚上卻挪到臥房來處理公文了。

  夜已深,人已靜,除了幾個站班的跟巡夜的護衛之外,外頭已經看不見一個人,也聽不見一點動靜了。

  二更剛過沒多久,窗戶紙突然「噗」地一響,破了個洞,洞不大,只有小指大小。

  孝親王就在這時候趴在了桌子上,他正後心插著一樣黑黑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只見那黑黑的東西粗細也跟小指頭一樣。

  接著,窗戶動了一下,只動了一下,燈光閃動了一下,也只是那麼閃動了一下。再看時,孝親王身旁多了個人,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背插一把單刀,用塊黑布蒙著大半張臉的漢子。他看也沒看孝親王一眼,伸手就抓攤在桌上的那張紙。

  突然,趴在桌上的孝親王手一動,五指已落在蒙面黑衣漢子的腕脈上。蒙面黑衣漢子大吃一驚,要收手已經來不及了,孝親王另一隻手的食指已經點在了他腰上。蒙面黑衣漢子心裏明白得很,可就是不能動了。

  孝親王鬆了扣在他腕脈上的那隻手,直起了身,抬起了頭,孝親王脫胎換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好年輕,連一把鬍子都沒有,不但沒有鬍子,而且唇紅齒白,劍眉星目,俊美異常。蒙面黑衣漢子的心沉到了底,奈何他一點也不能動彈。

  年輕俊美的孝親王站了起來,先捏開蒙面黑衣漢子的牙關,伸手進去一掏,掏出了一顆豆般大小的蠟丸,往桌上一扔,然後又反手伸進自己衣裳裏,從背後掏出了一個小枕頭般,不太厚,但挺硬的個墊子也扔在了桌上,墊子上插著一根子午向心釘。最後,他一掌拍在蒙面黑衣漢子的左肋下。

  蒙面黑衣漢子忽然一拳遞出直搗孝親王的心口要害,孝親王抬左手撥開了他的拳頭,右手一個嘴巴打在蒙面黑衣漢子臉上。

  蒙面黑衣漢子蹌踉暴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蒙臉的黑布掉了,右半邊臉紅了,嘴角也見血,他抬手抽刀跳了起來。

  他剛跳起,孝親王一腳踢在他持刀腕脈上,刀飛了起來,扎破頂棚「篤」地一聲正插在房樑上。痛的是手腕,黑衣漢子左手抓住了右腕,一彎腰,旋即直起腰來要往窗戶撲。

  孝親王一跨步便攔在他身前。黑衣漢子一張馬臉慘白,沒往前撲,要往後退。

  黑衣漢子咬咬牙道:「你是……」

  孝親王道:「凌燕飛,來這兒之前聽人說過麼?」

  黑衣漢子兩眼猛睜道:「你就是凌燕飛。」

  凌燕飛微一點頭道:「不錯,足見你聽說過我,那麼咱們別這麼生分,請坐!」

  黑衣漢子沒坐,腳下直往後移。

  凌燕飛道:「你應該相信,我能把你按到這張椅子上去!」

  黑衣漢子腳下立即變了方向,往後挪了兩步坐在了牆邊那張椅子上。

  凌燕飛抬手一指椅子,道:「請坐,好不容易把你盼來了,我會讓你走?」

  凌燕飛道:「貴姓大名,怎麼稱呼?」

  黑衣漢子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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