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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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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飛龍劫 慕容摧花呆了一呆,這是很糟糕的一件事,在性命攸關的搏鬥之際,剎那間的疏忽都足以造成無可挽回的失敗,何況是這致命的一呆。 但是也怪不得慕容摧花,因為他從來也沒有想到有人能以這條金線絲作為武器來攻擊自己的,那是他精心研製的獨門兵器,上面沾滿了劇毒,沾膚無救,而且運用靈活。一條金色的蛇,本身已具有生命,能針對敵手的動作而作適當的攻擊。 號稱為天下第一技擊名家的南宮芙蓉,就是在這條金線下斃命的。可是,慕容摧花再也沒想到它會被人抓住。 蛇身細而堅韌,名刃利劍都砍不斷,而且淬滿了沾上就致命的劇毒,誰會去用手碰它呢? 金蛇纏上來時,慕容摧花還來得及用手去推擋,只是他突然想到了上面的劇毒是沾不得的,即使他自己沾上也同樣的無藥可救,因而呆了一呆。 就是這一呆的耽誤,他想再做什麼都來不及了,他只感到脖子一陣劇痛,這是他在塵世間最後的一絲感覺,而且心中居然電光石火般地興起了一個想笑的念頭。 他是在嘲笑自己,製作這件兵器時,為了求取它能天下無敵,他用盡一切心思,務求其盡善盡美。 然後,他看見一個個的高手在這件兵器前倒下,尤其是用它殺死南宮芙蓉時,他曾感到無限的滿足。當時,他就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當有一天,我殺盡天下高手時,我一定用它來結束我自己的生命,而後我要毀了它。 這樣才能保持它的無敵盛名,讓塵世間永遠記住這一件沒有被人破解過的利器,使它比干將、莫邪、魚藏、昆吾等歷史有名的兵刃更為有名。 沒想到今天,它沒等天下所有的高手飲刃伏屍腳下,卻先找上了自己,要了自己的命。 在這種方式下,算不算被人擊敗或是破解呢?慕容摧花沒時間去探討這個問題,他只有剎那間的生命了,必須用來做一件最重要的工作──毀了它。他不留能它在人間,連劍尊夏侯長空想獲知它的製造之秘也被他拒絕了,也有不止一次,他曾衝動地想用它來跟夏侯長空對搏一下,看看是否能夠使這位劍尊也伏屍腳下,只是他沒有敢那樣做,因為夏侯長空並不是以武功來制他的,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則只有永遠地屈服於劍尊之下。 不過,他也把夏侯長空放在名單上的最後第二人,除去了夏侯長空,就該輪到自己嚐嚐金線上毒藥的滋味了。 慕容摧花並沒有嚐到自己的毒藥滋味,因為那條金線很快就切掉了他的腦袋,但是他那無頭的屍體的手中還握著那支黑棍,也還有一點餘勁捏了一下其中某個部位,然後只聽見轟然一聲霹靂巨震,以及滿天紛飛的血雨。 當血肉的碎渣將方圓幾丈內鋪上一層紅色時,整個戰場都顯得安靜下來,慕容摧花、鄧飛龍,那支詭異的黑棍,那條如蛇般的金線,以及鄧飛龍手中的那對分水刺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慕容摧花是個暴烈的人,他殺人時手段暴烈,用以殺人的毒很暴烈,用以毀滅的炸藥也一樣的暴烈。 鄧飛龍不愧為五湖龍王,他的技藝從未臻於絕頂,可是他竟憑著豐富的經驗,跟這個劍尊谷第一殺手與慕容世家的絕世高手慕容摧花拚成同歸於盡。 每個人都呆呆地站著,連鄧青青也不例外,他們似乎都難以相信看到的一切,而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也沒有人能真正地瞭解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良久之後,鄧青青才哭喊了一聲:「爹……」 蹲下去想從血肉殘渣中將父親的殘骨收拾起來,可是卻無從著手。因為這些血肉殘渣都炸得太碎了,分不出誰是誰了,她固然想要把父親的殘骸收拾起來,卻又不願意沾到慕容摧花的一點殘骸! 就在她茫然不知該如何下手時,一個平淡而冷漠的聲音道:「站開一點,慕容摧花的兵器上淬有劇毒,沾上肌肉就必死無救,這些血肉殘渣上早已沾滿了毒!」 那是白銀夫人的聲音,她已取下了那銀色的面具,也脫去了銀色的衣衫,顯出了本來的面目。 眉目依然姣好,肌膚也依然晶瑩奪目,只是已沒有那種妖異的美艷,只有一片冷漠的美與一種淒艷的肅穆…… 認得她的人都能記得她就是鄧夫人──鄧飛龍的妻子,像二十多年前一模一樣,沒見衰老…… 鄧青青嘴唇動了幾下,很想叫出那個娘字,但是卻無法出聲,因為這個白銀夫人太年輕了,年輕得看上去最多只比她大上一兩歲,怎麼樣也不像是自己的母親。 白銀夫人冷漠地道:「你們快去接應李秀,他被夏侯清風追逼著到劍尊谷去了,李秀的神劍九大式若已練就,還可以跟夏侯長空一拼,但如若先與夏侯清風力拚,那他就毫無生望了。」 劍東兄弟們都緊張起來,靈芝忙問道:「夫人,夏侯清風又是什麼人?」 「夏侯長空的族弟,有時也是他的化身,樣子跟夏侯長空差不多,但劍技尚差一籌,雖然他不如夏侯長空,可是放眼中原,恐怕沒幾個人能是他的敵手。」 靈芝一驚說道:「又是慕容摧花,又是夏侯清風,劍尊谷中,怎麼會隱藏著這麼多的高手?」 白銀夫人冷冷地道:「劍尊谷能在幾年之內席捲武林,懾伏九大門派,制服三大世家,將黑白兩道的霸權一把抓住,又豈是偶然的事,也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能辦得了的!」 「這麼說,劍尊谷內還有很多好手了?」 白銀夫人搖搖頭道:「不多了,在征服的過程中,總也免不了要犧牲的。而且,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當利用價值差不多時,他們自己也剪除了不少!」 「這麼快就對自己人開刀了?他還沒有席捲天下呢!」 「差不多了,你看看那些當世高手,一個個都對劍尊谷俯首聽命,就知道他已經掌握了九成天下!」 劍東立刻道:「至少還有我神劍山主沒有被他征服!」 白銀夫人頓了頓,然後才道:「李慕雲好算計,輕生就死,卻留下了一個好兒子和一批好徒弟,老實說,憑你們初時的那點氣候,夏侯長空根本沒有放在眼裏,而且李慕雲也真會裝蒜,活得窩囊,死得窩囊,使得夏侯長空對他的神劍招式根本不屑一顧,才容得你們慢慢地精練成長,若是他早知你們能有今日的成就,絕不會容你們活到現在,他是個十分慎重的人,絕不給對手一點機會的!」 她的語氣中已經流露出一絲的激動,也有一絲欽佩,但神情仍是漠然的,劍東兄弟與靈芝等人都不禁心神激動,熱淚盈眶,心中感到既驕傲,又傷感,靈芝以充滿了敬仰的聲音說道:「主人是個很偉大的人,他為了天下安寧,為了武林所作的犧牲是無人能及的!」 白銀夫人身軀微微一動,卻冷笑了一聲道:「李慕雲自己要做完人,卻叫別人來負擔罪惡,我最不原諒他的地方是他選我做殺死他的兇手,他的劍術高出我許多,卻故意由我一劍刺中要害……」 劍東等人已經在幾個人口中得到引證,知道了神劍李慕雲就死的情形,也相信李慕雲確有就死之心,故而對白銀夫人如此的說話,都已經消除了恨意,只是不明白李慕雲為什麼要就死,可是這個問題卻也立刻有人答覆了。 「妹子,這卻怪不得他,他那時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夏侯長空在向他逼取神劍之訣,他如不死,遲早也難脫老怪的毒手,力敵不足以抗,而這幾個孩子也慘了,神劍之訣也無法悄悄地流傳保存了!」 這是黃金夫人的聲音,她不知何時,也悄悄地來到了,而且及時地接上了這番話。 白銀夫人仍是憤然地道:「他要死就死好了,為什麼要死在我手中!」 黃金夫人一嘆道:「因為他確是對你充滿了歉意的,再者,你們互結的那一場孽緣是出於夏侯老怪的擺佈,他只有在懺悔的心情下受你一劍而死,才不會引起夏侯長空的懷疑,否則他以任何方式自戕,都無法使夏侯老怪相信而保存劍訣的。再者,還有最大的一個原因,他是感到愧對飛龍兄,死在你的劍下,使鄧兄能夠消除一點對你的誤會,他還是希望能挽回你們婚姻的。」 白銀夫人不作聲了,低下了頭,臉上卻有著一種無以名狀的表情,黃金夫人又深深地一嘆道:「妹子,經過這麼多年的煎熬與折磨,你也應該把心胸放寬,更應該懂得感情的真諦了,男人們心中,義的分量往往是比感情重得多的,李慕雲、鄧飛龍,他們兩都是偉大的男人,跟他們一比,我們都太渺小了,當年你若不是那麼任性,我若不是那麼執著,夏侯長空就無法利用我們,逍遙仙子那女妖怪的邪術也無從施展了!」 白銀夫人也輕嘆一聲,然後看看地下的血跡道:「我一向都是個任性的人,對做過的任何事都不後悔,我不否認,我心中一直只愛著一個男人,只是遺憾被你捷足先登去了,婚前我爭不過你,婚後我也要爭一下,所以即使沒有逍遙仙子施術,我也要那麼做的!」 黃金夫人輕輕一嘆說道:「妹子,當著孩子,你又何必這麼說呢!而且你又置飛龍於何地呢?」 白銀夫人道:「我不怕說,我也沒有什麼愧對鄧飛龍的地方,他娶了我,並不是為了他愛我,只因為我是你的妹妹,長得跟你有幾分相似,你知道嗎?他經常對著我喊你的名字,所以我一氣之下,生下了一個女兒後,也把她取了你的小名叫青青,讓他叫個夠。」 黃金夫人不禁一怔:「什麼,青青是你跟鄧飛龍所生的女兒,不是慕雲的?」 白銀夫人冷笑道:「當然不是,我在懷孕幾個月後,才跟李慕雲相好的。」 「那你為什麼要騙我說是慕雲的骨肉呢?」 「為了氣氣你,你以為替李慕雲生了個兒子,就可以獨佔他了,我要你難過一下,說我跟李慕雲也有了個女兒。」 黃金夫人呆了半天,才苦笑一聲道:「妹子,你這個玩笑可開得大了,尤其是對飛龍兄太不公平了。」 白銀夫人冷笑道:「飛龍自然知道青青是他的骨肉,他們父子倆的腳底心都有一朵梅花形的紅色胎記,這是他們鄧家的獨家標記,冒充不了的。」 黃金夫人一頓後才道:「原來是如此,那倒是我錯怪他了,我一直以為他明知青青是慕雲的骨肉,卻聽任青青與秀兒的感情發展下去,我還罵他太卑鄙,故意要造成他們兄妹逆倫的慘劇來報復慕雲呢。」 白銀夫人冷笑道:「報復李慕雲?那才是笑話呢!他們兩個人之間感情之深,連我這個做妻子都忍不住要吃醋呢!李慕雲娶了他最心儀的女人,他說李慕雲比他一切都強,跟你才是最佳的匹配,李慕雲又搶了他的老婆,他居然說是我故意誘惑李慕雲的,他相信李慕雲不是那種人。」 劍南激動地道:「主人義薄雲天,本來就不會是那種人,鄧前輩對他生死不渝的信任,更是男兒間道義相交,肝膽相照、友情至極的表現……」 白銀夫人輕輕一嘆道:「以前,我最恨的就是這兩個男人,兩個人都跟我有過親密的關係,我卻沒有得到任何一個人。現在這兩個人都死了,我也無所謂什麼愛與恨了,但鄧飛龍畢竟是我的丈夫,我有義務為他收拾殘骸,這兒交給我吧,你們快去接應李秀吧……」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劍東等三對夫婦急急地去了。只有青青、劍飛與黃金夫人還在原地沒動。 黃金夫人道:「劍飛!你為什麼還不去?」 劍飛頓一頓才道:「夫人!小的還有最後一個疑問,當主人最後受劍瀕死前,小的曾經聽他叫了一聲青青!」 黃金夫人道:「不錯!他確是那樣叫過!」 「小的一直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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