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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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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道:「我為你老喜,為你老賀,足證你老還是個明白人,也不失為聰明人,還能保身。」 鄉下老頭兒道:「年輕人,是我這用了多年的獨門兵器要緊,還是我想要的這寶物要緊?」 關山月道:「你老這是說……」 鄉下老頭兒道:「你剛才有句話說得好,兩字貪婪害人。」 孫美英雙眉微揚。 關山月道:「我為你老扼腕!」 鄉下老頭兒道:「年輕人,東海水曾圖無定波,世事何須扼腕?北邙山未曾留閒地,人生且自舒眉。」 關山月道:「你老想必是位成名多年的老前輩,修為、成名兩不易,還請三思。」 鄉下老頭兒道:「你不知道我?」 關山月道:「我孤陋寡聞。」 鄉下老頭兒道:「看來,我的名氣還是不夠大,『川陝二虎』跟你都不知道我。」 關山月道:「我初入江湖……」 鄉下老頭兒道:「不說了,你不知道我也罷,『川陝二虎』不知道我是誰,死在我手底下,不能記仇記恨;你二人也不知道我,死在我手底下也不能記仇記恨,又有什麼不好?」 關山月道:「怎麼,你老仍是要……」 鄉下老頭兒道:「這麼多年了,江湖上的大小事,我不輕易伸手,一旦伸了手,也絕不是任何人幾句話就能讓我收手的。」 關山月道:「彼此已經過了一招,你老還是認為,這位跟我會死在你老手底下?」 鄉下老頭兒道:「你認為那一招就能分出強弱高下?年輕人,我這麼大年紀了,成名也多少年了,你才多大?學了多少年武?有多少年功力?」 他是這麼算的! 又一次估算錯了。 這一次估算錯,可比上一次估算錯,後果嚴重得多! 關山月道:「你老剛才說的那些話,如今應該由我來說。」 鄉下老頭兒道:「我剛才說的那些話?」 關山月道:「我一向不喜歡多傷人,可是我就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想死、找死,而且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 鄉下老頭兒一雙老眼裡冷芒連閃,道:「年輕人,說得好,我已經明白了,還是你說的,兩字貪婪害人。」 關山月用他的話說他。 恐怕他也是用關山月的話說關山月。 在他以為,關山月寧冒殺身之險,也不肯交出他想要的東西來,不也是因為兩字貪婪? 關山月道:「『川陝二虎』,為想要的東西能殺人,這種人,你老殺了,不可惜;你老為想要的東西也能殺人,這種人,少一個也不可惜,我不再說什麼了。」 鄉下老頭兒道:「是該打住了,耽誤太久了,趕快作個了結吧!說不定待會兒又會有人趕來插手了!」 關山月沒再說話。 鄉下老頭兒突然跨步欺到,旱煙袋隨手揮出,幻影無數,罩向關山月跟孫美英。 幻影無數,哪個實?哪個虛?哪個真?哪個假? 無論實、虛,真、假,都帶著勁風,都帶著威力。 可以想見,只要遭那煙袋鍋擊中,下場就跟地上的「川陝二虎」一樣。 孫美英要動。 關山月道:「還是我來吧!」 他坐著沒動,探掌抓了過去,一隻手掌竟也幻影無數。 當然,有實、有虛,有真、有假。 只是,不見勁風,不見威力。 孫美英看得清楚,關山月幻影無數的手掌,跟那幻影無數的煙袋鍋,你追我躲,你來我往,交錯分合,疾如閃電,根本分不清雙方各出了幾招,只知道片刻之後…… 錚然一聲,「叭!」地一響,鄉下老頭兒退了回去,砰然坐回椅子上,鬚髮飛揚,臉色一片白,手上的旱煙袋只剩了根桿兒,特大的銅煙袋鍋不見了。 旱煙袋斷了。 烏黑的桿兒不知道什麼做的,竟然斷了! 那特大的銅煙袋鍋呢?哪兒去了? 關山月一臉肅穆,攤開了右掌,那特大的銅煙袋鍋,托在他手掌掌心。 孫美英脫口喝了一聲:「好!」 鄉下老頭兒霍地站起,神情怕人:「伴了我多少年的獨門兵器,今天竟毀在你這個不知名的年輕人手裡。兵器在人在,兵器毀人亡,也是我大限已到,罷、罷、罷!我跟你拼了吧!」 他煙袋桿兒一揮,閃身再撲。 關山月雙目微揚,目現威棱,就要抖手打出那特大的銅煙袋鍋。 一個清脆女子叫聲傳了過來:「爹,住手!」 鄉下老頭兒硬生生剎住撲勢。 關山月也及時收了手! 茶棚裡,帶著一陣風撲進來一個人,一個村姑穿著、打扮的大姑娘。 大姑娘年約二十上下,一身合身的粗布衣褲,腳底下是布襪子、布鞋,梳一條烏黑的大辮子,柳眉,杏眼,瓜子臉,長得很好看,就是人顯得黑了些,十足一個鄉下姑娘。 鄉下老頭兒道:「丫頭,你怎麼來了?」 大姑娘道:「我怎麼來了?問您哪,您幹什麼來了?我能不來麼?為著一樣見既沒見過,聽也沒聽過的東西,您就能跑來搶奪殺人?要它幹什麼?多少年了,咱們這種日子,您還有什麼不知足的?非要兩手再沾血腥,造這個罪不可麼?」 這姑娘的一番話,出乎人意料之外,令人不能不刮目相看。 話鋒微頓,一指地上「川陝二虎」,接道:「我不該這麼說,已經兩條命沒了,您還要湊上第三條?這麼大年紀了,修為、名聲,容易?」 鄉下老頭兒說了話:「丫頭,『川陝二虎』是我殺的。」 大姑娘道:「是您?您已經傷了兩條命了,還要多傷兩條?」 鄉下老頭兒慘然抬了抬沒了煙袋鍋的煙袋桿,道:「丫頭,我能再傷誰呀!」 大姑娘顯然這才看見老父手裡的早煙袋斷了,一怔,忙道:「那您剛才……」 鄉下老頭兒道:「伴我多年的獨門兵器都讓人毀了,我拼了。」 大姑娘一臉震驚,瞪大了一雙杏眼轉望關山月跟孫美英,她看見了關山月右手裡那特大的銅煙袋鍋,她臉色一轉肅穆,道:「謝謝您這位!」 話落,下跪,一個頭磕了下去。 關山月跟孫美英都一怔。 連關山月都沒來得及阻攔,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忙站起:「姑娘……」 大姑娘已站了起來。 鄉下老頭兒也叫:「丫頭,你……」 大姑娘轉過臉去正色道:「既能毀您的獨門兵器,就能要您的命,不但沒要您的命,連傷都沒傷您,不該謝謝人家麼?」 鄉下老頭兒嘴動了幾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大姑娘又轉望關山月跟孫美英:「兩位,不管是什麼奇珍異寶,唯有德者能居之,我父女有自知之明,不敢再要,再次謝謝手下留情,告辭!」轉過去拉住了老父:「爹,走!」 鄉下老頭兒把沒了煙袋鍋的煙袋桿猛往地上一扔,父女倆就要走。 關山月說了話:「賢父女可否暫留一步?」 父女倆收勢沒動。 關山月道:「姑娘令人肅然起敬,老人家有這麼一位愛女,是老人家的福氣。」 鄉下老頭兒嘴又動了幾動,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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