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神(122)_獨孤紅

一二二

　　人心裡煩的時候每每想藉酒澆愁，但人心裡煩的時候最好是別喝酒，因為那時候酒最容易醉人。

　　楚雲秋不敢再喝下去了，推杯而起，丟下酒錢，轉身要走，他看見了三對眼睛，兩對顯出得意，一對帶著不安！

　　充滿得意的那兩對眼睛屬於南宮海天跟冷鐵生，帶著不安的那對眼睛屬於那賣酒的老頭兒。怪不得，他不敢多喝，酒意越來越重。

　　南宮海天和冷鐵生是什麼時候來的？看來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無論在任何情形下都不能疏神。

　　楚雲秋定了定神，道：「你們可真是陰魂不敬啊！」

　　南宮海天嘿嘿地笑道：「我們倆從這兒過，沒想到一眼就看見了你，看來咱們可真是有緣。」

　　楚雲秋雙眉微揚，冷聲道：「南宮海天……」

　　南宮海天胖手一搖道：「姓江的，少說廢話，我原有這個自信，論武功，我不是你的對手，可是總有一天我能制住你。江湖上單靠武功是不夠的，現在，你得乖乖把那一頁三式的『軒轅刀法』交給我，把你的命交給冷鐵生……」

　　楚雲秋霍地轉望冷鐵生，道：「冷鐵生，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冷鐵生沒有說話。南宮海天嘿嘿地笑道：「談不上仇恨，可是他認為有你在一天，我妹妹就不會正眼看他一下。」

　　楚雲秋怔了怔，突然笑了：「原來如此，冷鐵生，你以為沒有我就能獲得蕭姑娘的青睞！」

　　南宮海天道：「那是當然，要不然他怎麼會堅持要你的命不可。」

　　楚雲秋道：「你錯了，冷鐵生，這種事無法勉強，更無法用卑鄙手法獲得……」

　　南宮海天擺擺手，說道：「姓江的，我們不是來聽你說教的！我看，你還是免去這一著吧！」

　　楚雲秋突然移過目光，冷然道：「南宮海天，我三番兩次容你，並不是我不能對你怎麼，我是看令妹的面子……」

　　南宮海天笑道：「姓江的，這時候不是你說這話的時候，你怎麼連賓主都分不清楚了呢？」

　　楚雲秋是想多說兩句，但是他不敢再多說了，他也想以手代口，但他也不敢出手，是因為他覺得酒意越來越濃，不但頭開始有點暈了，而且身子也開始有些痠軟的感覺，多說也好，以手代口也好，對他百害而無一利，他不能把命交給冷鐵生，因為梅恨天還在等著他，他也不能把這一頁三式的「左手刀法」交給南宮海天，因為他畢竟是蕭棲梧的胞兄。

　　他這裡腦中閃電盤旋思忖著，南宮海天跟冷鐵生那裡卻雙雙站了起來。

　　他咬一咬牙，身軀疾旋到了桌子後頭，雙手一掀桌子，桌子上還有杯盤壺著一起飛向南宮海天和冷鐵生，然後，他轉身穿窗而出，落地又起，不辨方向，放步疾奔。

　　他聽得見，身後傳來了叱喝聲跟笑聲：「姓江的，我不信你是鐵打銅澆的，我倒要看看你能支持多久，跑出多遠去。」

　　他不管，他只咬牙疾奔。

　　身後的吐喝聲和笑聲越來越遠，但是他的頭卻越來越昏。

　　漸漸的，身後的吐喝跟笑聲都聽不見了，他也支持不住了，他沒有看清眼前是什麼地方，只覺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掉了下去，接著就人事不省了。

　　不知過了多久，楚雲秋有了知覺，他覺得臉上涼涼的，似乎是水，難不成是下雨了？

　　有知覺是表示還活著。還活著就表示南宮海天和冷鐵生沒追上他！

　　他心頭驀地一跳睜開了眼。

　　艷陽高懸，光芒刺眼，那裡有半片雲，那裡有半點雨意？

　　抬手摸摸臉，的確是水，這水是那兒來的？

　　他翻身坐起，剛坐起，一個冰冷話聲起自身後：「你醒了？」

　　他嚇了一跳，猛提氣平射著前竄近丈，人未落地便轉過身軀，他看見了，有個人盤坐在丈餘外。

　　赫然是梅恨天。

　　他一怔，脫口叫道：「怎麼是你？」

　　梅恨天臉煞白，眼赤紅，聽若無聞，冰冷說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楚雲秋暗一運氣，道：「很好。」

　　梅恨天道：「那就好了。」

　　他挺身站了起來，接著說道：「你保了我的左手，我也救了你，咱們可以扯平了！」

　　楚雲秋道：「你救了我？」

　　梅恨天道：「你昏倒在這兒，我趕走了追你的人，這不算救你了嗎？」

　　楚雲秋道：「我沒說不算。」

　　梅恨天道：「那就好，我不欠你什麼了。」

　　眉宇間突現凜人殺機，接道：「告訴我，你找到了你父親沒有？」

　　楚雲秋沉默了一下，微一點頭道：「找到了。」

　　梅恨天兩眼寒芒暴閃，道：「他怎麼說？」

　　楚雲秋道：「你不用管他怎麼說，我還你一個公道就是了！」

　　梅恨天兩眼的紅意增添了三分，道：「這麼說他承認殺我梅家滿門的是他了，你再告訴我，他現在在那兒？」

　　楚雲秋道：「這個你也不必問了，我剛說過，我還你個公道……」

　　梅恨天道：「不，冤有頭，債有主，誰殺我梅家滿門我找誰！」

　　楚雲秋道：「父債子還，你找我就行了。」

　　梅恨天兩眼一睜，厲聲道：「告訴我，你父親現在在哪兒？」

　　楚雲秋道：「你一定要問？」

　　梅恨天道：「你多此一問。」

　　楚雲秋沉默了一下，吸了一口氣，道：「好吧！我告訴你，我父親已經入了土了，我親手埋葬了他老人家。」

　　梅恨天目光一凝，問道：「你父親死了？」

　　楚雲秋點點頭。梅恨天道：「什麼時候死的？」

　　楚雲秋道：「三天前。」

　　梅恨天道：「怎麼死的？」

　　楚雲秋毫不隱瞞地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梅恨天冷冷地笑道：「楚雲秋，你把梅恨天當成了三歲孩童！」

　　楚雲秋正色地說道：「梅恨天，別人不知道我，你該知道我，我什麼時候說過虛言假話？」

　　梅恨天怒笑道：「你父親死在三天前，我父親卻在一個多時辰之前死在你父親之手，這怎麼說？」

　　楚雲秋猛然一怔，他驚聲訝然道：「怎麼說，你父親……」

　　梅恨天接著也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楚雲秋聽得心神震動，道：「不可能，梅恨天，我父親死在三天前……」

　　梅恨天厲聲道：「你父親確在三天前死了，那麼我父親用血寫的那個『楚』字指的又是誰？」

　　楚雲秋道：「梅恨天，世上姓楚的不只一家。」

　　梅恨天咬牙道：「你還狡辯，不錯，世上姓楚的不只你一家，可是跟這些事有牽連的卻只有你父親這個姓楚的，假若你我易地而處，你怎麼想？」

　　楚雲秋道：「可是，梅恨天，我可以發誓，我父親確在三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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