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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豹骑众人一愣,顿时明白永夜的安排,欢叫一声,齐齐下马行动。

  日落黄昏,彩霞遍天。

  鲁达与手下三百军士押着抢来的八车贺礼并永夜的行装有说有笑慢悠悠地踏上了往陈国的山道。

  “将军,前方就是老虎嘴了。”

  鲁达“嗯”了声,突笑道:“不知道风林寨对安国豹骑会如何?”

  “哈哈!肯定打几下就赶紧护着那个病弱侯爷逃呗!”队伍爆出一阵大笑。

  鲁达眯了眯眼,侧头问偏将:“安国端王威名传扬天下,怎的生出这么个脓包儿子?”

  “听说小时候就是个白痴,一直病着。公主也不知怎么想的,要嫁给他!瞧那胆小怕事的模样,连咱们将军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豹骑是安国精锐,昨晚一个个脸都气绿了,比杀了他们还难过!”

  队伍又一阵大笑声。

  “不过,昨晚桥下那四人怎么就失踪了?”鲁达看上去粗犷,倒也有些心细。

  偏将小声说:“会不会是风扬兮?”

  鲁达想了想吩咐道:“注意戒备,小心为上!”

  “将军你看!”有人惊呼起来。

  鲁达顺着手指方向瞧过,见老虎嘴散落着零星尸体,有风林寨人的,也有安国豹骑服饰的。看来是有一场恶战。而一道车辕歪歪扭扭往前,看来是逃过了。

  眼前的一切让他忘记了桥下四人离奇的死亡,双眼发光笑道:“果不出所料,豹骑应付山贼还是绰绰有余。只不过,这使臣队伍更加狼狈!哈哈!鲁某真的想瞧瞧他们的模样!”

  说话间,队伍已走进老虎嘴。

  地面突然爆出一层烟雾,越来越浓,伴随着香气飘来,瞬间牛奶般浓的白雾已包围了队伍。山坡上蓦然箭发,似疾雨嗖嗖密集落下,同时听到巨石滚落的声响。

  马受惊长嘶直立。

  “不好!有埋伏!”鲁达喊了这么一声,已觉头昏脑胀。他迅速捂住口鼻,想往后撤,回头一看,身后队伍中传来惨烈的呼号声。

  他心一横,勒马前冲。还未见人,队伍便伤亡惨重。

  鲁达大喝一声:“捂住口鼻冲过去!”一声呼出,脑袋更晕,人低伏于马上往前急奔。

  才过老虎嘴,前面五十名豹骑列成方阵,长槊挺直对冲了过来。

  马上骑兵最擅长的兵器便是长槊。取上等韧木为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条,在油中浸泡风干,再以上等的胶粘合成长八尺的槊身。外层再缠绕细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刀砍如金属之声不断不裂方成。前装精钢槊首,雪亮如刀,颈部装有尖刺,马上冲击槊尖向前马上之人却不费丝毫力气,用于冲锋,勇不可当。近战挑刺同样轻便。不是官制,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得到一杆好的长槊。

  此次豹骑出行,武器配制便是长槊雪刀,长弓为主。看似百人,又从中精选武艺精湛好手,尤胜五百人。

  昨晚屈辱地送出贺礼求路,豹骑人人心中憋足了气,士气正旺,又在老虎嘴休息了一日,加上永夜阴险地在山道上先布迷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豹骑五十人马槊端直,夹杂着雷霆之威扬蹄直冲,鲁达的三百人如何能挡?

  不到半个时辰,来回两个冲刺,鲁达便被林宏一槊刺中坐骑,滚落马下,长槊雪亮的刃口逼住咽喉,动弹不得。

  “李永夜,你可知杀了我有何后果?”鲁达听到手下惨叫声不断,片刻后便连声息也无,身边几个亲卫也已被擒,气得脸红筋胀大吼起来。

  “侯爷,只有这几个活口了。贺礼并行装俱在。”一豹骑恭敬地禀报。

  此番刀不血刃,一箭一个,把被迷药弄晕了的人一一射杀,他开弓都觉得无趣。心里的一口气却长吐出来,说不出的痛快!

  “绑了。本侯才入陈境就被惊扰,好歹也要找陈王评个理。他们就是人证。”永夜连马车都没下,淡淡地吩咐道。

  鲁达听闻,心一横,脖子使劲一扭便想自杀。林宏防着这手,槊尖一回,槊身大力敲击在他背上,立时便将鲁达击晕了过去。

  “将军!”几个亲兵急呼出声。

  林宏哈哈一笑,目中露出嘲弄之色,“原来是陈国的将军,打劫我安国使臣车队,是何缘故?难不成想坏了两国交好,再起兵交战?绑了!”

  说着目光却瞟向永夜坐的马车,对永夜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觉得永夜体质虽弱,却真正是王爷之子,对永夜由衷生出恭敬之心。

  策马走到马车前轻声问道:“天已暗下,在何处安营?”

  永夜笑道:“这里尸首太多,咱们前行吧,本侯胆子小。”

  胆子小?林宏哭笑不得。她下令一个不留,对方中了迷药晕倒的还照补一箭,这叫胆子小?转眼老虎嘴便横尸三百,血溅如修罗地狱又是拜谁所赐?侯爷对自己人一个也不想有伤亡,对敌人却狠辣得眼也不眨。这样的人,谁是她的敌人,谁就会胆寒懊悔。

  他低头答道:“是!”

  队伍清点物品,一样也没少。车夫有伤亡,豹骑分出士兵赶上马车,离开了老虎嘴。

  倚红看永夜懒散地靠着软垫,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如此不是与易将军结下深仇?”

  永夜笑了笑,“总比打得我狼狈不堪、灰头土脸,乞儿一般出现在陈王宫中好。难不成,我挨了打,他就不恨我了?总之是要恨的,恨多恨少都是恨。”

  倚红嘟囔着说:“王妃临行前还直说少爷体弱心善……”

  “我娘还说传言所说的父王杀人不眨眼是假的呢。”永夜接口呵呵笑道。见倚红目瞪口呆,心里又起玩笑之心,伸手扭了把她的脸道,“我的倚红如此美丽,小心公主会吃醋!”

  倚红一掌打开,脸红道:“倚红哪比得上公主?”

  “谁说的?这叫健康美,别人欣赏不来的。”

  两人正调笑间,队伍又停了下来,林宏匆匆来报:“侯爷,陈使提前在翠坪相候。”

  永夜挑挑眉,“哦”了声道:“看来死三百人让易大将军心痛了,怕咱们挨个把这里的山寨都平了?将俘虏交给陈使,由他们安排吧。咱们也能睡个舒坦觉了,护卫的事由陈使做主了。”

  “是!”

  §第二十六章 坐山观虎斗

  他一定要杀了他,让端王心痛,断了玉袖的心思。他宁可与端王再战散玉关,也绝不让玉袖赔上一辈子。

  陈都泽雅左将军府。

  蜿蜒的回廊洗刷如镜,天井中苔痕渐深。雕花瓦当滴水如丝,声声如琴敲击着下方几只青瓷缸的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回廊上正坐着一个灰衣人,长发披散正在抚琴。一双手瘦削单薄,骨结突出,正是执剑之手。以手观人,灰衣人必定心志坚强,出手如风,偏生这双手抚的一曲琴音缠绵缱绻。他神情专注,满脸皆是温柔之意,仿佛手中正轻抚着少女柔软的身躯。

  身后不远处跪坐着两名侍者,受琴音感染,目光痴痴望着滴落的水珠,嘴角隐含笑意。

  琴音袅袅,虽停不绝。檐下再闻嘀嗒水声,似与琴声合二为一,琴已绝,音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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