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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和弈的见面没有我想象中的雨骤风狂。他很合作地答应不惹宁家。我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他要我也不是件难事,他完全可以阻止我和宁清那场婚礼。

  我不只一次想过,如果弈出现在婚礼上,我不一定能坚定地把婚礼举行完。如果他提一句苏河,提一句往日的情深相依,好好和我谈一次,我就举手投降。

  他没有这样做,而是有预谋地设计收购宁氏,利用合作把天地娱乐公司逗得团团转,无视我已经嫁了的事实,照样出现在我身边,隐藏着他的恨意与怒气,践踏我对他恢复的信任。他说,他不对宁氏下手。他说,让我心甘情愿地嫁他。我能信?

  我想我面色不动,眼睛却没瞒住对他的不信任。我没有他这么好的耐性,也没有他的定性,索性就用这样的眼神瞧着他。

  他的双眸里闪过的是什么样的神色呢?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唇边若有若无的那丝笑容是苦笑。

  曾经我们就没去想过是否相互信任,这种信任已如每天的呼吸一般自然存在。现在我对他的不信任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和伤害,一如他所说的所做的对我而言是最大的失望和悲哀。是什么隔开了这么曾经深爱着的我们?

  “喝茶吗?”弈站起身去拿茶具,避开了我的疑问也避开了我的目光。听他接着说,“上次我从无锡买了两套茶具,一直没用过,听介绍学会了如何选紫砂壶,今天给你上上课。”

  我很佩服他,可以这样平静地成功转移开我的注意力,我抛开问题好奇地跟着他往厨房走。

  弈拿出两个盒子打开。一盒装着套豆青色竹节壶,一盒是瓜型紫砂壶。他慢慢把水槽注满水。拿起竹节壶说:“选壶先看型,每个壶都不一样,都是手工捏出来的。所以看表面要光滑,整体有美感。然后拿起来看壶嘴,壶柄,壶纽是否处在同一条线上。最后看密封情况,把壶放在水上,壶身不沉,再把壶装满水,用拇指堵住壶嘴,把壶身倒放,壶盖不会掉下来为最好。这两套壶花了我五千块钱呢。”他边说边试,我认真地看他有板有眼地试壶,连连点头,感叹自己去无锡除了生病落水就没得到好东西。

  正想着,弈把壶装满了水,手指堵住壶嘴,把壶倒放,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壶盖掉了下来,壶纽上的竹节摔成了两截。

  我愣住,再看他,眉间一片尴尬,弈疑惑地说:“当时买的时候,商家也是这样做的啊,怎么没掉下来?”

  我忍不住好笑:“十一个二百五没了。”

  弈更疑惑:“两千五一套怎么会是十一个二百五,你会不会算账啊?”

  我一本正经地说:“是啊,还有一个二百五正想不明白呢。”说完迅速往后一退,哈哈大笑起来。

  弈喃喃地自语:“是啊,还有一个二百五。”突然朝我扑过来,“敢笑我傻,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早有准备,一下子闪到餐桌后,两人笑着围着餐桌捉迷藏。跑了一会儿,我就累了,喘着气投降。

  弈抱着我坐着休息,突然说:“子琦,你还记得在苏河的时候,我们上山你躲我的事吗?”

  “记得啊,我们上山砍竹子。我经常趁你不备躲起来,等你来找我,你真笨啊。”我呵呵笑起来。

  “我哪是笨?我是故意找不着你的,你躲得那么明显,我怎么会找不着?你没耐心,藏好一会儿看我没出声,就伸头往外看,草叶一动我就知道啦。”弈笑道。

  我嘟了嘟嘴:“这样啊,真没趣。”

  弈意味深长地说:“是啊,有时候提前知道了答案,就会没趣。”

  我沉默了会儿,问他:“你知道我不信你会对宁氏放手,但又不想解释是么?”

  弈笑了,轻吻下我的脸说:“子琦,你真聪明。”

  我忍不住说:“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我不信,就是不解释?你知道我开出的条件是不惹宁家的。”

  弈浑身蓦地散发出强大的自信:“你还不明白?我展云弈想要的东西没条件可讲。”

  听他说完这句话,我像突然一屁股坐到了一丛刺上,痛跳起来,指着他恨恨地说:“你根本不和我谈条件,你根本就是在逗着我玩,你怎么这么可恶?”

  弈扬扬眉:“我喜欢。”

  我气得舌头打结,瞪着他不知道该骂什么才好。

  他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

  我咒他笑得岔气,笑得断肠,笑得抽筋。突然心念一动:“展云弈!我不和你谈了,我欠宁清的账还不了啦,我只有陪着他,要死要活,破产讨饭我都认了。”

  弈慢慢收敛了笑容:“你敢!”

  我哼了声说:“反正我嫁的是他不是你。你要弄明白,我还没离婚呢。”眼角瞟着他,看他脸色渐渐不好,忙又补了一句:“本来想你放过宁氏,我对宁清没有负担,我就轻轻松松回到你身边,再也不走。原来你不过喜欢逗我玩,外面有大把的女人候着你,也不差我一个,好歹宁清对我还一心一意。”

  展云弈,你的弱点就是太自信,太骄傲。你连条件都不谈,只要看到我低眉顺眼乖乖听话回到你身边。若不是你这样强烈的欲望,我还真找不着对付你的招。宁家是我的软肋,而我何尝不是你的软肋呢?

  我也学会闲闲地瞧着他。

  弈一听宁清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你来了还有机会跑?我死了也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我点头同意:“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打算跑。死了都要爱是吧?我不要命了,反正这世上我也没有亲人没有家。我死行不?你大可以弄个大号冰柜把尸体冻起来,天天盯着看,没人跟你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赌你展云弈舍不得!说着眼睛却又红了起来。哈,我看我不比梅子的演技差。我就不信你还能笑着说逗我好玩!

  说这样的狠话不是不心虚的。展云弈要是说,你去死。我会哭着闹着抱着他喊,千万要拦着我!

  我怕死,且极其怕死。换种说法就是我极其热爱生活。

  弈沉默了良久说:“子琦,让你和宁清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当时可以现在不行。我现在放过宁家,不是和你讲条件,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我不想每天都担心你会消失不在。我重新追求你可好?”

  哈,我真想放声大笑。用最大的毅力绷着脸说:“我不信你的话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现在是真的,转眼你就可以不认账。”

  弈气结:“那你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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