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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娟子语重心长地说:“日久生情你听说过吧?日子久了,石头人也会动心。要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再找个人,等他填满了你的心,你就没法再去想别人,就会忘记了。”

  于是,只要宁清约我,我都会去,一次又一次试着让他走进我的心,希望他能让我忘记。可是,我不仅找不着动心的感觉,反而惹上了麻烦。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我身边有个条件好的男友。在大海眼中,小若眼中,我已标上了宁清字样。非宁清者,概不接待。

  我抗议无效,有次吞吞吐吐地对宁清说:“我们只是朋友,别老让别人误会。”

  宁清看着我很平静地说:“我们会不只是朋友。”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我鸡皮疙瘩冒了一层。

  人心是贪婪的,我招惹宁清想让自己重新开始,我这种心态叫做骑着骆驼找马。我很鄙视自己。

  第二章 狭路相逢

  我睡不着,展云弈的突然出现让我措手不及。那些甜蜜,那些悲伤,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霸道,我都挥之不去。

  一大早醒来,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冲了杯速溶咖啡站在窗户边上,整座城市在朝阳里焕发着勃勃生机。我眯着眼想,B市最好的就是冬天的阳光了,除了路边光着枝杈的树在提醒冬季到了。只要待在室内,完全感觉不到冬天的清冷凉意。

  以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一个冬天几乎都不出校门。室友阿华有次硬拉我去逛街,回来后形容说:“子琦,冬天出门跟鸵鸟似的,脑袋都恨不得全缩进衣领子里去。”

  我怕冷,南方的人总不习惯北方的冬天。唯一感觉舒适的是待在室内,享受着暖气,把冬天挡在窗户外面。

  没来的时候,看弈盘腿坐在冰上的照片,就担心去了会不会冻死在那里。弈总是安慰我说:“习惯了就会喜欢这里的冬天了。”

  他生怕我不来,特意又寄来了春天的照片,他坐在花海里冲我微笑。他说:“你看,这里也有苏河山上春天的灿烂。”

  我几乎是从照片和弈的字里行间了解B市的。春天的鲜花,秋天的红叶,夏季杨树的苍绿,冬季白茫茫的大雪。还有与照片一同寄来的一句话:我在这里等你。

  只可惜,清灯苦读之后我与他并肩齐立的时间却是这样短。古人写诗说:早知半路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写的是我的心情。

  心里盼着早点拍完那该死的片子,早点回去。这座城,不该来,也不想多留。

  这个广告片选的场景是胡同和古玩街。厂方不知道哪根筋扭了,非得用这样的背景打洗面奶广告。我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周润发打百年润发的广告。一分钟的长广告,演绎了场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

  大海和请来的女明星聊得热火朝天,用大海的话说,他就一个本事,能把死的吹成活的,加上帅气的外表,十个女明星九个买账,和他搭档事半功倍。

  要知道同性相斥。同样是工作,遇上难缠摆大牌的主,我就没啥好耐性。等他哄好了,明星也都很配合,工作上的事情也好说得多。

  今天的工作还算顺利,收工早。大海想逛逛古玩街,看能否给小若买件古董首饰。我兴致来了,对大海说:“你知道我刚来B市逛古玩街时想买什么?”

  大海说:“不外是那些钗环首饰呗,女孩子就喜欢这些?”

  我笑:“不是呢,我想买三寸金莲。”话一出口就闷住了。弈的脸又出现在眼前,我和他一起来古玩街时有过这一模一样的对话。

  记忆如此清晰,我仿佛又看到那个晃荡着两根拨浪鼓似的辫子,有着滴溜溜眼珠子的小女孩在古玩街上四处乱窜,身后一个清俊青年正紧张地跟着她。我说:“弈,我要买双金莲搁在博古架上。”

  弈想了想问我:“你确定要旧的?”

  我固执地说:“当然,新鞋子有什么意思?”

  弈只是微笑着不答。

  等我尴尬地发现琉璃厂的三寸金莲全是又破又旧,不带丝毫香艳旖旎色彩时,呆了半晌。弈拉着我的辫子宠溺地说:“想象的总是美的。”

  我有些下不来台,低头不看他:“你早就知道是这样子了是吧?”

  弈呵呵笑了,他认真对我说:“子琦,知道又如何?我喜欢看你的好奇劲儿,我喜欢这样陪着你。”他目光里闪动着宠爱,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跟着喜欢似的。

  沉在回忆中的我都忘了大海还在旁边,直到他大喊一声:“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到底买到没?不会想回家裹脚吧?”

  我勉强回答:“没呢,没买,全是以前那些小脚女人穿过的,又旧又破,看着就恶心,哪还有买的欲望。”

  大海摇着头说:“女人就是奇怪,好好的非要把脚弄成畸形。还有你这种现代女子好奇想买三寸金莲。”

  我冷笑:“还不是你们这帮臭男人想出来的歪点子。有喜欢看小脚女人穿软底子鞋站在黄豆上跳舞的,还赞美说是风摆杨柳,花枝微颤,女子之美莫过于此。据说黄庭坚还喜欢拿裹脚布去煮汤喝。”

  大海说:“唐子琦,我又哪惹你了?转眼就变脸。”

  我不知不觉中把气往大海身上撒了,赶紧转移话题:“今晚和同学吃饭,你要吃回来不?”

  大海马上被吸引住,连声说要去。

  我们宿舍八个人,有六个都留在B市,今晚全到齐了。我带大海去时引来阵阵惊呼。郁儿首先发难:“你的拖油瓶儿?”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么大个头的拖油瓶我可不敢要。”

  还没等我正式介绍。大海就本能地发挥了他在女士面前的特长。他一本正经地对她们说:“我是子琦的哥儿们,当然,今天各位可以把我当姐儿们看。我家子琦当年在学校颇受各位照顾,今儿个带我来,一是叫我养养眼,二来是为大家当好小二做好服务,你们随意使唤就是了。”

  一席话说得那几个色女们眉开眼笑,立马就和大海打成一片,敢情她们看到大海比见到我还亲热?

  我拿出一根烟点上。田华笑着说:“看你点烟想起去年遇见一个校友。她问我,你们屋叫唐子琦的可够忧郁的。是不是有事想不开啊?我每次下晚自习都看着她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吸烟,一站就小半天,哪天晚上没见她在那儿吸烟,还觉得走廊上少了点啥。”

  大海凑过好奇的脑袋:“唐子琦,原来你也有忧郁的时候啊?”

  我一巴掌把他的头拍开,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眼前这些姐姐,硬是闻不来烟味,不要我在屋里吸烟就赶我出去,还给误会成这样!”

  大海呵呵一笑:“我就说嘛,你活蹦乱跳的,会懂得伤心?你们不知道吧?她可是铁石心肠,有人苦苦追了她三年她都不感动半点。”

  刘京若无其事地训他:“小子,你哪知道当年追她的人……”话说了半句就看到我用眼瞪她忙咽了回去。

  大海狐疑地说:“据我的情报,唐子琦身家清白,没任何交友记录。子琦,你早坦白早解脱啊。”

  我笑着说:“好,我坦白,刘京下半句是,当年的唐子琦倾倒众生,裙下死尸无数,偏偏她还没开窍,眼下正后悔浪费了大好的学生生涯,虚度了青春年华,这下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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