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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千尘静静地看着她,尧雨的脸上明显地堆满了烦恼,她想了想,说:“其实佟思成很努力的,人比刚回国那会儿瘦了一圈,这个月他和阿阳累惨了。他们的公司业务做的很不错的,都不知道佟思成在哪儿拉到的客户。唉,阿阳忙得都没时间陪我逛街了!我无聊就上网找人聊天,灌水发帖玩。”

  尧雨喝了口咖啡,苦涩的感觉就滑下了喉咙。她取过糖包加糖,加了半包,搅了搅再喝,还是苦。尧雨索性把一包糖都放了进去,再喝时,她叹了口气,“千尘,咖啡加糖原来这么难喝。”

  “那是你已经习惯喝咖啡不加糖了。”

  习惯么?她习惯了佟思成把她捧手心里时时刻刻念着挂着吗?他回来一个多月了,转眼春节就要到了,他,还是没有露面。

  只是时不时和千尘在一起,她会说起他,回来如何与萧阳一起为公司的事忙活。尧雨还没看见他,就能想出忙碌着的佟思成的样子。

  专注的男人都是好看的,在尧雨一边看着小说一边时不时地偷瞟忙碌着的佟思成时,她就总结出这一点来。因为认真,所以专注。

  尧雨喜欢佟思成编程时双手如飞一般在键盘上掠过的样子。他眼睛盯着屏幕,眉心时不时地会微微皱一下,随即舒展开来。佟思成不看尧雨也知道她在看他。他会在异常专注的时候,双手不停下地突然问一句:我比小说好看?

  尧雨就会扔下书用手蹭蹭他,佟思成嘴边就忍不住浮起一丝笑容。

  又喝了一口甜得没了咖啡味的咖啡,她放下了杯子,唤过服务生另点了杯卡布奇诺。不同的咖啡有不同的味道,摩卡还是不加糖的醇,甜咖啡还是卡布奇诺好。

  习惯不容易改变,如果不扔掉它,只是改变,只会让人更不适应。

  千尘注视着尧雨,她现在不用猜就知道,“其实,佟思成不过是想给你一个好点的环境和生活。”

  “我知道。”

  “公司元旦才开业,你知道他和阿阳都是靠自己在打拼,所以刚开始忙点,要是一来找你,就没时间了。”

  “是啊,萧阳也想早点把公司引入轨道,以后有固定客户就好办了。千尘,你和萧阳现在如何?”尧雨转开了话题。

  “还是那样呗,我爸妈时不时地就提哪家熟人的儿子,要不就是我哪个叔叔、阿姨又有人选想介绍。拖呗!”千尘打定了主意,现在萧阳在忙,也不急。她咬了咬唇,眉间闪过一丝疑惑,“小雨,我好几次打电话给阿阳,他都在打牌。公司忙,陪客户就一定要打牌吗?”

  尧雨喝了满满一口奶油,甜腻到心里,她咂咂嘴不喜欢这股子奶味,随手拿起张纸巾擦嘴,“千尘,这事说不好,没准儿他那些客户就喜欢打牌呢?”

  “可是小雨,”千尘有些急切地说,“我感觉不是这样的呢,有时候明明可以推的,难道不陪他的客户打牌,生意就做不成了?”

  千尘有些埋怨萧阳。她老爸不知道怎么知道萧阳打牌的事情,看着她就叹气。本来老爸就说萧阳社会气息重,自从知道了萧阳爱打牌还被学校抓过赌,记过大过,对萧阳更是不满意。她记起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千尘,赌为什么会成为娱乐?只因为它带着贪欲。人是被利益驱动的动物,但若是一个控制不住这种欲望的人,你怎么能让我们放心?所以小赌怡情,而喜欢上赌就不好了。

  父亲说的道理她懂,她也知道萧阳有时候就是自己想去打牌,嘴里却忍不住为萧阳分辩,他也是陪公司客户。

  父亲接下来又说,千尘,还是多看看,咱再比较一下,嗯?眼界放宽一点,别只盯着一个萧阳好不好?你毕竟只交过他一个男朋友。

  尧雨看到千尘明显带着一种困惑和不解,就笑着说:“萧阳再打牌,你每次打电话过去,他连一次都没挂过呢。我见过很多爱打牌的,像我们公司的那些人,上了牌桌,不管是谁的电话,三言两句就挂掉,萧阳很在意你的。”

  千尘叹了口气,没再接口,清亮的眼中飘过一丝忧郁。在意她为什么就戒不了牌呢?每每想起父亲的说法,再去劝萧阳,他总是听过就当耳边风。她不能想象以后萧阳到家里来,父亲不喜欢他,母亲更不用说了,她,处在中间该如何是好。

  不管是加糖的咖啡还是浓香的卡布奇诺都没换回尧雨的心情。她瞧着静默下来的千尘笑着说:“现在有精神了,我们进商场再逛逛?”

  尧雨挨着广告分布的街道察看着。这次嘉林为了春节的开盘,广告铺天盖地。她有些奇怪,新项目的楼盘不过三百来亩,说是大盘也不用这样打广告的,远远超过了以往的量。现在是卖房子还是卖广告?

  她走到市中心十字路口,这里正在安装巨幅广告。尧雨停了下来,装好它嘉林的新项目也就完了。尧雨舒了口气,还有两天,她就回家了。佟思成有意无意拉开的距离让她困惑。她有时候竟然想找着他,问他到底想要干吗?尧雨不喜欢这种吊在半空的感觉。

  时不时会冒出对以前的回忆,而他就在这座城市里,通过千尘,通过回忆不让她忘记。尧雨想赶紧完工回家,缩回她的壳里去,用浓浓的亲情驱散心里的不确定。她想了千百遍佟思成回来后她如何与他见面的情形,现在仿佛都成了泡影。

  她和现场施工负责人谈了会儿,就靠在街边的栏杆瞧着。

  她不知道,在她看着广告施工的时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佟思成停住了脚步。

  临到春节公司总算清闲了会儿,佟思成正盘算着怎么去找尧雨,他两年没有回来,下午就上了街。远远的,尧雨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入了眼帘。

  佟思成微闭了下眼,眼里淡淡的涩意一闪而过,回来这么久,一直忍着不去见她。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吊着她的同时也吊着自己。几乎是瞬间的反应,他张开嘴想要喊她。脚步向前轻移了下,终于踏回了原地。

  他停了下来,站在一棵小叶榕旁边静静地瞧着她。尧雨还是这么瘦,衣着还是和从前一样随意,她的头发和以前一样垂在腰间,动静之间带着出尘的美丽。

  出国后,佟思成才觉得中国女孩子直发垂肩的韵味独具魅力。他不只一次回想尧雨的如瀑长发。柔韧黑亮,天然带着坠性,从手指间似细沙一样滑落。

  她一点没变么?她的手比划着似乎在说着什么。佟思成看到尧雨离开栏杆走到广告牌前,她现在做事很认真了?她似乎在和现场施工的人争论着什么。

  过了会儿,佟思成看到尧雨退了回来,继续靠在栏杆上瞧着。他看到她搓了搓手,她还是怕冷。一月份了,外面风冷得一会儿工夫就冻脚。

  佟思成记得尧雨是最怕冷的,一到冬天就缩成一团。以前他每每好笑地命令她:抬头挺胸直腰!

  尧雨整个人只舒展了几秒钟,又缩成了一团,她总是撇着嘴撒娇,好冷呢,思成!

  正想着,他又瞧着她急步走到一边,费劲地去扯了扯广告下角的拉绳,对上面喊了句什么。几个工人跑过去,上下一起把广告往角钢上绷了绷,尧雨退后看了看,点了点头笑了。

  有多久没看到她笑了呢?佟思成有点佩服自己的眼力,隔了一百多米,他都能看到,她笑了。

  天慢慢黑了,佟思成一动不动地站着。那边的广告牌也装好了,正在试灯。他看了看时间,都晚上七点多了。尧雨在灯光下的身影是那么单薄,看上去她却极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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