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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许翊中的声音放得更温柔,“听话,去睡一觉。”许翊中尽可能地克制自己。他知道,只要他的态度暧昧一点,这个夜晚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漂亮可人的杜蕾展露了她最为软弱的一面,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想起三十年来经历的种种,想起了还是毛头小伙子时的情窦初开,第一次牵异性手时的心跳,第一次嗅着女人香水味的冲动……

  许翊中沉默地看着杜蕾,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在十年前,不,哪怕就在三年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受杜蕾。那时的自己是不会拒绝一个漂亮女人的邀请的。也许是经历过了,才会淡然。

  “为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我在你身边这么久,别对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你……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

  杜蕾仰起脸,泪眼蒙眬地望着他,如果今天没有喝这么多酒,如果没有酒劲撑着,她可能不会有勇气问出这样的问题,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

  她问的问题正是许翊中问过自己的问题,皱了皱眉,他轻声地哄她,“杜蕾,你今晚只是喝多了酒,好好睡一觉去!”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杜蕾步步紧逼,“是,是醉话,你就当醉话听好了,我喜欢你,因为你长得帅、有钱、有能力,我不觉得我主动就是难堪的事!”

  杜蕾的勇敢让许翊中欣赏,她倔强地看着他。许翊中沉默了下,说:“你没错,你是很优秀的女孩子。”

  “但你只对尧雨有感觉!?”

  “杜蕾!”许翊中有点火,“这和尧雨没关系!”他再次充满耐心地劝她,“你喝高了酒,好好睡一觉就好。”

  “对不起,我在意你,一在意就心眼儿小。”杜蕾低下头,心里极是难过。

  低头的杜蕾可怜兮兮地站在哪儿。许翊中看得极为不忍,“你去睡一觉,明天醒来,这些话都是醉话,当不得真的,嗯?晚安!”他轻轻带上门,上楼回房。

  杜蕾闭上眼,滑下两行泪。他当她是醉了,酒醉心明白,她还没醉到连自己说什么都记不得的程度。

  许翊中心里是明白的,他什么都明白,但是,他就是不肯给她一个明确的回答。他温言地哄她,让她好好睡一觉,难道他真不知道他的一个拥抱比什么话都还能安慰她?不甘、难过、失望齐齐涌上心头。杜蕾一下子扑在床上,泄愤似的捶着床。

  躺了会儿,她有些清醒,默默地回想刚才与许翊中的对话。杜蕾突然有点后悔,不该这样直白地挑明,许翊中会离她越来越远吗?

  她对自己在许翊中身边这么久没动静,而看到尧雨后就急着去确认什么感到难过。尧雨对她说,都是成年人了。杜蕾也知道,自己是过分纠缠了。她在独处时不只一次想这个问题,然而,每一次她都忍不住,只要和尧雨扯上关系她就按捺不住。

  对许翊中也是如此。许翊中是满足她的条件,然而让她这样主动地表白却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想到尧雨就冲口而出了。

  杜蕾默默地想,如果许翊中对尧雨没有兴趣,她还会不会不管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追求他呢?杜蕾也不知道。

  她倒在床上想,睡一觉,明天真的能当今晚什么都没说过?

  许翊中洗了个澡,明明疲倦却又睡不着。他为什么不能接受杜蕾?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享受彼此在一起的过程?他其实还是在意她的,没有那层心动,然而却在意,杜蕾对他的好他全记得。

  人的心里有种兽性,这种兽性叫征服。许翊中想,她也渴望着征服,从得到自己的情感中享受那种征服后的满足。但他能肯定一点,杜蕾不是他的猎物。他不喜欢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合他的胃口。杜蕾心甘情愿,他为何还是不能像从前待那些女友一样待她呢?真是因为尧雨吗?

  他点燃烟,杜蕾的问话又在耳边响起。许翊中静静地分析着自己,逼着自己去想那些为尧雨做出的不寻常的举动。

  他想起了尧雨那张干净的脸,脸上淡淡的表情,对他不在意的劲儿。他努力想克制自己烦躁的心情。他想,是不是需要追求下尧雨,好让自己看得更明白一点。

  许翊中苦笑着,要看清自己很容易,但要正视内心不愿意正视的问题却很难。

  人的条件反射本能中有种自我保护意识,表现的行为中有一种就是逃避,会本能地躲开头脑里认定危险的事物。

  尧雨对自己来说,就是那种危险吗?许翊中想起了一句话:人的本性是这样的,所有的人对于别人的事都比对自己的事观察和判断得更清楚。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明白杜蕾的心思,了解张林山所说的每一句隐晦的话,他却看不清自己。

  许翊中决定放弃,他第一次觉得心理学的知识对自己而言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想还是顺其自然。了解分析别人成了习惯,但对自己仍然是个极其陌生的领域。

  一大早醒来,许翊中差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家里其乐融融的景象跟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张林山正坐在餐厅喝粥,杜蕾巧笑嫣然地招呼他,“洗漱完了来喝粥!”

  “山子,你给家里打电话没有?昨晚慧安着急了。”许翊中走到餐桌旁坐下。心里暗自嘀咕这场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儿。

  张林山喝得挺急,“不错,味道不错,很久没在早上喝到过新鲜熬的粥了。给慧安打了电话了,她说把账记你头上,你灌醉我的!”

  许翊中呵呵地笑了,“行啊,这黑锅我背就是了。”

  张林山急急吃完,碗筷一放,说道:“我赶时间上班,先走啦,改天再聚,谢你啦,小杜!”

  “张哥客气了。”杜蕾盛了碗粥也坐下喝。

  张林山上班时间早,打完招呼急急走了。许翊中也急急地喝粥,想喝完就去上班,只听杜蕾活泼地说:“你别喝那么急,一副很尴尬的样子!到了单位我还是你的助理,天天瞧着。”

  许翊中被说中心事差点呛着,他疑惑地望着杜蕾。早晨的杜蕾脂粉未施,脸清爽干净,看不出半点昨夜的柔弱。

  “现在年龄差上三岁就有代沟,何况是六岁!不喜欢就算了,难不成我成天哭着喊着要嫁你啊!”杜蕾一本正经地说着。

  许翊中愣了半天,笑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是不一样了。”

  “是啊,有代沟了,呵呵!味道如何?许总?!”杜蕾俏皮一笑,在“许总”二字上加重了声音。

  “不错不错,像山子说的,很久没在早上喝到过新鲜熬的粥了,呵呵!”许翊中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把事情处理得自然。

  隔了一夜的杜蕾实在让他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一样了。

  气氛为之一松,杜蕾心里终于舒了口气,她想了一晚上,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化解昨晚的尴尬。

  有人说过,离开是为了更好地接近。见多了男人的眼光,杜蕾清醒地认识到男女之间如同战争,八字真言真不是乱吹的。冷热适度,欲擒故纵,字字珠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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