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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笑菲被她扶着坐下,微笑道:“我想吃东西。”

  玉华愣了愣,赶紧叫醒玉茗去厨房热点儿粥。

  “多拿一点儿来。”

  “小姐,你才醒来不久,吃多了对胃不好。”

  “谁说的,马无夜草不肥,我可不想弱不禁风!吃得多才长得壮实!日后晚间都多备夜宵!”

  玉华只好应下。

  笑菲轻笑道:“玉华,听说契丹男人个个像野牛,你怕不怕有人讨了你去?哎,别害怕,那是别人乱讲的。我以前也以为是这样,结果看到耶律从飞时,却不这样认为了。”

  玉华好奇地问道:“那个契丹王子长什么样?”

  “当时正是春天,他穿了件薄薄的春衫,看上去像是风流书生。长得嘛,鼻子很挺直,眼睛很亮,很有神,沉思时气势很骇人,看我的时候,那股子杀气便没了,温柔得像渠芙江的春水。听说他的母亲也是汉人,契丹贵族不喜欢他。他却极有志气,十八岁那年夺得了契丹第一勇士的称号,几次南侵都是由他带兵。”笑菲的手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看到茶水倒映出屋顶上探出头的杜昕言。

  她一只手撑着头,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声音越来越温柔,竟含着几分少女怀春的羞涩,“玉华,四公主那日见我哭得泪人儿一般,她怕嫁去契丹。可是她哪里知道,耶律从飞是这般风度翩翩,文武双全的俊才,所以我要吃得好睡得好,养足了精神去见他。”

  杜昕言在屋顶瞧着听着,几乎气炸了肺。他转念又想,若真急着见耶律从飞,何必要死要活弄这么些花样。

  玉华已好奇地将他心中疑惑道了出来。

  笑菲得意地说:“这叫以退为进!我急着赶着送上门去,契丹人肯定轻视于我。我这一病吧,殿下只有心疼的份儿。若是遇到什么状况,我装一个旧病复发,身体不好,谁也疑心不了我。”

  玉华叹服,“小姐心思过人!”

  杜昕言也咬着牙叹服,“你想嫁他,做梦去吧!”心里泛酸,酒也不想喝了,盖上瓦,施展轻功回了房。

  玉茗端了清粥小菜来,笑菲抬头看了看屋顶,吃得心满意足。

  又三日,笑菲元气恢复,出了房门坐在廊下看书。

  看到杜昕言从房中出来,她轻声吩咐道:“玉笙,去唤卫大人来。”

  卫子浩匆匆赶来,见笑菲精神不错心情也大好。

  “卫大人,我看再养三五日咱们便可起程,你意下如何?”笑菲微笑着问道。

  卫子浩自然求之不得,“沈小姐想明白再好不过,如果行动无碍的话,四日后咱们便起程。”

  “大夫说,我多晒点儿太阳,呼吸新鲜空气,身体会好得更快,可是太阳晒多了头又晕,卫大人可有好办法?”笑菲睁着清朗的眼睛询问道。

  “无妨,让玉茗她们为小姐撑伞遮阳!”

  “卫大人,我有话与你说。”笑菲眨了眨眼。

  卫子浩心头疑惑,随即应下,“我亲为小姐执伞,也好保护小姐。你们下去吧。”

  驿站院子里,笑菲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手执书卷,看着卫子浩笑。不知她说了什么,卫子浩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杜昕言远远瞧到,想起当初在花园中用袍袖为她遮挡阳光,牙又磨得一磨。

  眼见笑菲睡熟,卫子浩将伞交给玉华离开。杜昕言才慢吞吞地走过去,拿过玉华手中的伞,眼眯了眯,玉华便吓得退开。

  杜昕言方才仔细地盯着笑菲的脸看,依旧是瘦削的脸,白如玉的肌肤,淡水色的唇。她侧着脑袋,露出纤细的脖子,隐约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长发顺着睡榻垂下,更添柔弱之姿。

  一只蜜蜂飞过,杜昕言弹指挥走,想起当日,唇边笑意再起。

  “让杜侯爷主动持伞遮阳,笑菲真有福气。将来与我夫君说起,天朝安国侯亲自持伞遮阳,妾身身价大涨。”笑菲睫毛未动,慵懒地吐出这句话来。

  听到哈哈几声大笑,卫子浩从屋角转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杜昕言,恭敬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说道:“沈小姐能让侯爷主动持伞遮阳。卫子浩愿赌服输。”

  笑菲笑着坐起,接过银票道:“卫大人想提什么赌约,笑菲一定奉陪!”

  两人脸上带出的得意笑容差点儿气破杜昕言的肚皮。他嘴角噙了丝笑看着两人,突然伸手从笑菲手中夺过银票道:“沈小姐赌子浩一定不会相信她,不会和她打赌。本侯却知道子浩素来巴不得看本侯笑话一定会赌的。本侯赢了。”

  “你……”

  没等她说完,一丝细若蚊吟的声音飘进耳朵,“嫣然。”

  笑菲住了嘴,对卫子浩抱歉地笑了笑,“强中自有强中手。我竟输给侯爷了。原来卫大人和侯爷是结了怨的冤家,我还当你俩是好兄弟呢!”说完也不管卫子浩脸色多难看,扭身进了屋。

  还忘不了挑拨几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杜昕言叹息。他拍了拍卫子浩的肩说:“我请子浩喝酒!”

  卫子浩原想看好戏,这时才明白再一次被沈笑菲耍了,气得哼了声道:“听说耶律从飞暴戾,娶了这丫头,谁折腾死谁都对咱们有好处。”

  杜昕言但笑不语,卫子浩却气得酒也不喝,下令让侍卫们守住房门,再不准笑菲出房门半步。

  困在房中的笑菲心急如焚,杜昕言悄悄对她说嫣然是何意?是嫣然落在他手中来不了,还是另有所指?

  看到门口木桩似的侍卫,她只能等着杜昕言来找她。

  偏偏几天过去,杜昕言连她的房间大门也不经过。笑菲晚上盯着房顶看,瞪到眼酸睡着也再没看到动静。难不成他是故意让着急?笑菲翻然醒悟,咬牙切齿要报复回来。

  第四日,行囊收拾齐备,笑菲重新穿上大红嫁衣,全套钗环首饰,上了船。

  卫子浩这次亲守在舱房外,生怕再出半点儿状况。

  顺利渡过黄河,契丹使节早已等候在岸边,几番寒暄后,天朝使团往幽州城进发。

  到了驿站不久,便听传报,耶律从飞来拜见。

  笑菲心中悲凉,不可自抑地想起放走耶律从飞时的情景。

  他身上泄出的杀气,眼中的冰寒。自己面对定北王高睿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恐惧,以至于当日竟不敢道出真姓名,冒充了四公主高婉。笑菲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发颤。是她自己造成的,怨得谁来?

  她收紧了手指,紧紧握成了拳头。笑菲看了半天拳头笑了。她还怕什么?如果战场上高睿死了,她最多只能活一年半罢了。生命的长短操纵在别人手中,怎么活是她自己的事。

  玉华抿嘴笑道:“真想看看小姐嘴里风流俊俏的契丹王子。”

  “此次和议他要的是四公主。如今换了我,玉华,你说耶律殿下是来拜访还是来找碴儿的?”

  已经是五月初夏,太阳炙烤着幽州城,空气中连丝流动的风也没有。

  杜昕言与卫子浩都没有亲眼见过耶律从飞,对这个屡次带兵南侵的契丹第一勇士怀着不同程度的好奇。

  先闻蹄声如雷,远处空中飘起一缕黄尘。眨眼工夫,十来骑人马已踏着风雷之声直冲进驿站大门。站在廊下的侍卫面色大变,强撑着没有后退,胆小的已闭上了眼睛。卫子浩眉头一扬,手已握紧剑,却看到杜昕言悠然自得,面带笑容。

  听得一声长嘶,马在廊前被生生勒住。为首之人穿着浅紫色绸袍,额间系着条红玉抹额,黑发飘扬,鼻梁挺直,目若寒星。身后跟着十八名个头身高差不多的侍卫,面容彪悍,穿着一色蓝色镶红边劲装,腰挎银刀,脚踩小牛皮靴,目不斜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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