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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几十万人在这片平原上用最原始的力气和最直接的方式短兵作战。李景隆目中只有银甲的朱棣和他身后飘扬的黑色燕字大旗。

  仗着武功卓越他一步步逼近了朱棣。擒贼先擒王,李景隆明白,擒下朱棣,战争就宣告完结。而只要接近朱棣,以他的武功,朱棣必不是对手。

  这时从北平方向传来一阵轻雷声,低沉闷响似的带着魔力滚滚而来,浅雪覆盖的平原远方飘起一线黑影。

  李景隆有点儿疑惑地望向后方,北平守城连妇孺都上了城墙,怎么还会有军队?

  朱棣也瞧见了,凤目中涌出激动之色,他哈哈大笑,“李景隆,你上当了!本王看似大军去大宁,实则精兵早留下设伏,以空虚的北平城引你上钩,如你所说,这里地势开阔,正好让你尝尝本王轻骑的厉害!”

  草原轻骑!李景隆的心往下一沉,朱棣北征收服咬住和乃尔不花时,太祖将元兵残部尽归燕王帐下。这支骑兵竟然留在北平!而且看轻骑的来势已远超以往,看来朱棣是下了血本在轻骑上,而且还扩大了原有的规模。

  他开始后悔与锦曦的十年之约,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破坏,他刻意减少了在北平的暗桩。李景隆终于明白太祖临去之前的怒气从何而来。

  李景隆眼睁睁地瞧着轻骑飞驰而来,急声下令后卫抵抗。他咬牙切齿地想,她宁可叫妇孺上城楼抵抗,也舍不得用这支骑兵。她被擒后宁可自杀也不肯透露半点儿与朱棣定下的内外夹攻的计谋!

  悔恨在心里翻江倒海,每次碰到锦曦他就会忘记她的心机和算计。他居然还对她怜惜,对她心软!

  转眼之间三万多人的轻骑像支利箭狠狠地刺进了李景隆的后防。

  这是草原上最厉害的军队,轻易地就撕破了李军步兵的抵抗。

  “战车列阵!”李景隆大吼道。

  轻骑快速,而战车掉头却难。他本来是把战车排在前锋,以防燕军冲锋,如今却成了累赘。

  如果从高处望下,便会清楚地看到与看似缓慢的人马胶着相比,草原轻骑的迅猛和锐利。

  轻骑似白色的蛟龙张牙舞爪地在李军后防翻滚、撕咬。前方燕军在令旗挥动下迅速与轻骑夹击。李军像只巨大的黑色爬行动物,从中部起在慢慢地缩小体积。

  轮番冲击下,轻骑已突破李景隆的后方防线,燕军如潮水般涌入,似钱塘垮堤,海浪掀起高高的浪头一波又一波地狠狠砸下,将地面上的一切事物都拍成齑粉。

  李景隆恨恨然回头,看到万马奔腾中锦曦白衣宽袍随风翻飞,带着种娇艳的美丽出现在战场。每一次矫健地避开士兵的砍杀,剑光落处,点点鲜血溅上她的白袍,黑发如墨在寒风中飞扬。

  这一刻,他和朱棣同时想起多年前郊外比箭初识锦曦的时候。她站在马上,带着阳光,顾盼神飞。

  “该死的,居然还敢上战场!不知道会要命吗?”李景隆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

  锦曦已破开一条血路,冲去与朱棣会合。李景隆意识到北平的守军和轻骑已倾城而出与朱棣形成了完美的合围。

  他一剑砍翻向他袭来的燕军,抬头时看到前方朱棣眼中闪动着惊喜。“你笑吧,你敢再让她这样,你会哭不出来!”李景隆咒骂着,见大势已去便想迅速结束这场战斗。帅字令旗摆动,队伍向南撤退。

  燕军军鼓再击,乘胜追击,朝廷兵马溃不成军。

  李景隆并未随大军主力撤走,而是断后与追上来的燕军拼杀。

  手起剑落,剑上似长了眼睛一般,而他的目光却贪恋地望着远方那道白色的衣影。

  “公子!”银蝶急得大吼,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看着燕王妃。

  锦曦的白袍像面旗帜,所向披靡,黑发在空中飞舞,美丽得像仙子。朱棣凤目中盈满相思,银枪一摆,拍拍墨影喊道:“快!”

  墨影长嘶,扬开四蹄奔向锦曦。

  只是一口气撑着她,要击败李景隆,要为十七报仇,要见朱棣。锦曦的斗志前所未有的强盛。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信念。这种信念能支撑着人用最难以想象的意志突破极限。

  跨下驭剑嗅到了墨影的味道,兴奋地直往前冲。锦曦被它带着离朱棣越来越近,一抹笑容在脸上绽开。

  一色的神驹如墨,一色的白衣飘飘。

  李景隆怔怔地瞧着,剑只凭着直觉拼杀。他看着锦曦挥剑如雨,朱棣银枪挑飞挡路的士兵,两人越靠越近。像两颗闪亮的流星蓦地撞在一处,激起耀眼夺目的光。

  锦曦飞身跃起,宽袍舞开,像一朵怒放的白菊。

  她看着朱棣大笑着伸开双臂接着她,看她绽出最灿烂的笑脸,仿佛这里不是战场,没有两军对垒,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朱棣。

  为了他是吗?为了他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嘴里冒着苦水,恨意从心底钻进了脑子。“朱棣!我必将集结大军再同你一战!”

  他的声音愤怒而阴鸷。策马回头,长剑如镰,所到之处燕军如割草般纷纷倒下。这般诡异的场面让燕军胆寒,他的话像重乌云死死地压在众人头顶。

  “哈哈!景隆可要快点儿!别等本王杀过来你的大军还在路上!”朱棣爽朗的笑声击碎了这层阴云。

  燕军狂追四十里,歼敌十万多人,取得了北平保护战的完全胜利。

  锦曦靠在朱棣怀中看着这一幕,兴奋地说:“朱棣,咱们以少胜多,实力又增强了,你看,缴获多少辎重,还有归降的士兵!”

  “怎么不穿甲胄就上战场?”朱棣眉却皱着,沉着脸责备道。

  锦曦抬起头看他,眼睛慢慢浮上一层水汽,张口正要告诉他十七没了,一口血就喷在朱棣的银甲上。胸口椎心的痛像无数的竹签插进去,拔出来时还带着细竹丝戳在柔嫩的肉里,轻轻动一下都痛得吸气。她听到朱棣惊恐地连声喊她,却再无力回答。

  “王爷,王妃是忧思过度,且脱力疲惫所致!”大夫把过脉后这样回答。

  朱棣眉心紧皱,目光深沉。他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大夫有点儿忐忑不安,不知该留该走。

  朱高炽告诉他锦曦曾与李景隆相斗一场,场面血腥至极。第二日回转脸色便不好看。是李景隆又对她做了什么手脚吗?不会,朱棣肯定李景隆再狡猾、再心狠也不会伤了锦曦。他望着锦曦手上的兰戒出神。他没有取下它,他知道,这是锦曦的用意。“锦曦,我满足你的愿望,你便再不会戴它了吧。”

  朱棣想起燕十七,轻叹一声,或者是锦曦太过伤心,又没休息好才会这样。他回转身对众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白衣,你留下。”

  尹白衣低声答道:“是,王爷!”

  “我俩去喝一杯怎样?”

  尹白衣抬起头,目光闪过一丝惊异,他不知道燕王叫他留下只为了喝杯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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