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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锦曦笑着靠在他肩上,“朱棣,我不是爱美,我是爱臭美!我就奇怪,你看了这么多年,没看烦啊?”

  棱角分明的唇往上一翘带出贼贼的笑容,朱棣扭住锦曦的脸往两边一扯,“烦了就这样变变好了。”

  锦曦一把打开他的手,嗔道:“哪像个王爷!”

  “怪了,是你不像王妃还怪我?”朱棣忍不住笑。

  “对啦,朱棣,我有时就纳闷呢,你说,你人前人后两个样,是装出来的吗?累不累啊?”

  朱棣收起了笑容,把锦曦抱坐在腿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习惯成自然,不累,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时不用板着脸,也不用用眼睛这般去冷冷地瞧人。”说着下巴微抬,丹凤眼斜斜飞出一道寒光。

  锦曦笑得趴在他胸口直喘,然后听到朱棣柔声道:“你又想起李景隆了?十年之期到了,担心他又玩什么新花样是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是因为不了解,兵法说知己知彼,我对李景隆总有什么东西没瞧明白。”

  朱棣呵呵笑了,“以前我没有武功内力,总是打不过你。然后回府就想,岂非一个江湖中人都能杀了我?越想越惧。后来突然又不怕了,知道为什么吗?”

  他不待锦曦回答,又说道:“千军万马之中,纵有绝世武功也只有一人,何惧之有?”

  朱棣低头看着锦曦的眼睛,他的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我知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他的动机,他想做什么!”

  “不用去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些会乱了心神。”

  锦曦轻轻笑了,突想起一事来,“你还记得雨墨吗?”

  “怎么不记得,当时你想娶的侍妾!呵呵!”

  锦曦勾着朱棣的脖子,道:“难道以谢非兰的人才,不能娶吗?”

  “能,呵呵。知道军中诸人为我蹦银面侍卫取了个什么名字吗?叫你们为冷面三将,你吗,居然叫紫袍索魂!哈哈!”朱棣越想越好笑。

  锦曦打了他一下,嗔怪道:“和你说正事呢。雨墨一直是皇孙的贴身侍女,太子病重,听闻皇孙床前尽孝,极得皇上宠爱。你说,这事有无什么蹊跷?”

  她这么一说,朱棣就反应过来。京中传来消息,太子朱标患恶疮,疼痛难忍,皇孙朱允恪尽孝道。此时正是十年之期。朱棣的背上冷汗沁出,失声道:“难道李景隆居然敢对太子下手?”

  他的话像盏灯让锦曦的眼前一亮。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李景隆的目的必然是皇孙。如果太子过世,那么李景隆便赌皇上不会立皇子而会立皇孙!以他从小接触皇孙的心思,只有这个可能最大。

  “如果……”

  “哼,若是立二皇兄、三皇兄也就罢了,难道要让我等去向一个弱冠小儿俯首称臣?”朱棣冷冷一笑。

  “朱棣,你答应过我,不会有野心。”锦曦紧张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昭然若揭。十年前李景隆说的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偏安一隅也就罢了,若是起兵,断然会与朱棣较个高下。

  朱棣叹了口气,“锦曦,我是答应过你,如果真出现这种局面,我也不会去争。放眼天下,兄弟们都独霸一方,各有势力。怕的是皇上若真有心立皇孙,他就断然不会让咱们这些当叔叔的欺负了皇孙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削藩。”

  “现在说这个还早,看太子病情变化吧。毕竟北元还有些散乱军队没有根除,这两年四下水患,皇上要重用自家人,心思还动不到这上面来。况且骨肉亲情,也许我们想得太悲观了。”锦曦笑道。

  这番长谈之后,朱棣更重北方防务,培养势力,常讨教驻边北平的傅友德兵法,有备无患。

  南京皇城东宫内,朱元璋伤心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太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从未想过会真的出现在自己身上。

  十五岁的朱允侍立在床头默默拭泪,才及弱冠的他长相极似太子,温文尔雅,一双眼睛明亮清澈。

  朱标看着洪武帝,再望望幼年的儿子禁不住落下泪来,哀求道:“儿臣不孝,不能侍奉堂前,望父皇多照拂允,让他平安一生就好。”

  洪武帝见允身形单薄,怜悯之意顿起。回想太子平时温和有礼,不求有功但也无过。长房一脉原应位极人臣,却因此凋落,不由得老泪纵横,叹了口气道:“你的兄弟都镇守各地,这大内也只有允陪着朕,他是朕瞧着长大的,朕岂能不照拂于他。”

  太子躺在床榻上微微喘气,等洪武帝离开才唤过朱允道:“皇上答应保你一世平安富贵,你从小在皇上身边长大,你们爷孙情笃,我也没什么好担心。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太监曾告诉我一件事。”

  朱标细细将当日洪武帝赐锦曦凤行天下翠玉后与皇后的那段对话告诉了朱允。

  “如果……如果我登基,必削藩!如朱棣不服,必杀之!只是,没那一天了。今日告诉你这事,是让你有意示好你四皇叔,才真正能保你一世平安。还有,还有一着暗棋……”

  朱允垂泪记在心里。

  太子并不知道,他以为朱棣将成为新太子,这番想让儿子讨好朱棣的话却为朱允将来急不可待地削藩埋下了引线。

  仅一年。洪武二十五年夏四月,太子朱标薨。谥懿文太子,葬东陵。

  南京皇城大内奉先殿左的文楼之中洪武帝面色阴沉,做出了一个决定:不立皇子,立皇太孙。

  九月,圣旨下达,并新立规矩。众皇子见皇孙先行国礼参拜,再行家礼。

  秦、晋、燕、周等诸王奉旨回南京觐见。

  再一年,洪武帝查蓝玉案,杀凉国公蓝玉,尽除外姓功臣。

  二十九年三月,洪武帝获悉大宁卫北部有还有元军出没,时不时地袭击当地百姓掠夺财物。龙颜大怒,令燕王朱棣出兵。

  朱棣这次没有再准锦曦跟随,只身带兵从北平到达大宁,沿着河南北部搜寻。兵至彻彻儿山一带,果遇元兵余部,大败之,擒其将索林帖木儿等数十人,追寇至兀良哈秃城,遇前元朝将军哈剌兀,又大败之,凯旋而归。

  两次出征为朱棣彻底奠定了北方藩王霸主的地位,牢牢地掌控了军政实权。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锦曦以为不会再有椎心之痛。南京的消息再次传来,被管教数年的朱守谦放出来恢复爵位才两年,就被洪武帝斥责其“不知天高地厚,口吐狂言诋毁懿文太子,圈禁永不释放”!

  锦曦听到这消息无疑如五雷轰顶,三番五次拿朱守谦开刀,不就因为他是最早封王的一批人,而且不是皇上亲生的皇子吗?种种迹象,各种斥责不外是立了皇太孙,隔山敲虎,要自己的儿子都老实一点儿。

  从栖霞山回到南京时,想起那个憨直没有心计的表哥,性格活跃,耐不住寂寞的靖江王。她的心就拧成了一条绳。

  圈禁?从广西召回管教,再送回凤阳面壁,如今才回南京不过两年,又下旨圈禁。十年,朱守谦至少在四方天里待了十年。

  锦曦再也坐不住,要偷回南京看朱守谦。

  朱棣难得的严肃,他何尝不知自立了皇太孙之后皇上的种种行为。功臣杀完了,接下来就是防备就藩各地强大的儿子。“我不信父皇会为了皇侄将我们这些儿子全杀了。”

  “这些以后再议,我说的是守谦哥哥的事。朱棣,你不要拦我,我要偷回南京。”不见朱守谦,锦曦怕自己一辈子都会后悔。

  “锦曦,”朱棣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你说过,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

  “你怎么能离开王府?那是杀头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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