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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她咬着唇思考的时候,我也冷静下来。能对夏长宁这么有心,我实在也无法说她什么。只要她不破坏,不像从前那么无理,我就原谅她。

  伍月薇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说:“我爱上了别的男人。我希望你和阿宁好好的,他那么小就当兵,其实过得很苦。你对他好点儿吧。”

  也许伍月薇见我是想了结她对夏长宁的感情吧。我微笑着告诉她:“希望你幸福。以后也请你不要用那种态度,谁都接受不了。将来,也希望你常来玩。”

  伍月薇盯着我看了很久才说:“福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都爱你了。你是个好女孩。”

  “谢谢!”她说“他们”的时候,我想起了丁越。我想,逝者已矣,丁越会希望我幸福的。那件事之后,我连丁越的坟都没去过。我直觉地逃避这件事,只是不希望看到。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不去想象他是怎么死的。就算我幸福,他在天上看着就好,我不想和夏长宁一起在他面前晒幸福。丁越是不喜欢夏长宁的。

  “阿宁和逸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要太介意。”她有点儿犹豫地这样告诉我。

  “我知道,他告诉我了。”我以为这样回答很好。夏长宁没有瞒我,他都告诉我了,我也见过逸尘,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你……你会介意阿宁和逸尘有个儿子吗?这事本不该我告诉你,可是,我希望你不要介意,好好地和阿宁在一起。”

  我怔住。我想起我曾经对夏长宁说过,没准儿逸尘的儿子是他的。当时只是无意中说的,难道竟是真的?

  可是夏长宁从来没有说过。我心里乱成一团。

  阿敏的话在我耳边回响,他去过几次深圳了。我还告诉阿敏那是夏长宁的干儿子。我顿时没了主意。

  我看着伍月薇,她也有些慌乱。她为什么突然变得极想让我和夏长宁好?为什么会突然改变?

  我冷冷地看着她说:“你别想法子拐弯抹角破坏我和夏长宁了,有这样的事他自然会告诉我。再见。”

  伍月薇的性格向来是唯我独尊的。她的下巴再次扬起,冷笑着对我说:“我只希望你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跟阿宁好,又想着别的男人。”

  “关你屁事!”才建立起来稍稍和谐的气氛又被打破了。我又气又急,从伍月薇的神色中我能看出这事不会有假。她是特意来找我的,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我离开茶楼就给夏长宁打电话,不顾一切地问他:“逸尘的儿子是你的,对吗?是不是?”

  “你在哪儿?”

  我的心一下子凉透了。是的,肯定是的,他没有断然否定。可是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下意识地将这句话问出来,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介意他和逸尘有个儿子,还是介意夏长宁没告诉我这件事情。

  “福生,你听我说……”

  我一下子挂断了电话。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长宁赶到家里的时候,爸妈并不在家。他在门口很聪明地打家里的座机。我提起电话,他就是一句:“我在你家门口,你不想让邻居们看笑话吧?”

  最恨这厮的就是他懂得抓人的心理。我打开门跳到一边,指着沙发说:“你给我坐那儿,不准动!”

  他居然很听话地坐下,认真地对我说:“这事我一直想确认之后想明白了再告诉你。你还小,可能体会不到我的感受。”

  “可你知道我的感受吗?我就是等你通知我一个结果的人吗?是你的儿子会怎样?逸尘现在是一个人,你会为了多年前的事情负责,然后娶她?”

  夏长宁长叹一声,把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满脸疲倦,“福生,说实话,我不知道。送逸尘回去,我才知道她老公一家人排斥她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孩子不是她老公的。我在深圳看到那孩子,逸尘爸妈叫那孩子'夏夏'——他叫陈夏。你知道我的感觉是什么吗?我觉得特别迷茫。我问逸尘,她却说不是我的。我才提出去做亲子鉴定,她坚决不肯。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万一是我的,我该怎么办?”

  我离他有两米远。我站着看到夏长宁闭着眼睛对我说这样的话,心里涌上一股酸楚。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真是夏长宁的儿子,我该怎么办?

  夏长宁睁开眼睛,走过来,搂住了我,说:“福生,你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罢,我对你是真心的。”

  接受夏长宁,意味着马上就去当后妈?我脑中不知怎的就冒出这么个念头,让我生生打了个寒战。我实在没心理准备。

  以夏长宁的性格,他肯定会负责到底。

  “福生,静一静,让我也静一静。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没有玩弄你的意思。”夏长宁很认真地告诉我。

  我信,我相信,却一直不敢想下去。

  我眼前浮现的是逸尘挽着他的模样,逸尘依赖着夏长宁的模样。

  “她,能看得出来对你没有忘情……”

  夏长宁粗声粗气地打断我,“不是这个!福生,我烦的不是这个!”

  我看着他,一向胸有成竹、一向极有主见的夏长宁心事重重。

  如果是他的孩子,他当年与逸尘分手的故事又会是什么样的版本?

  “静一静吧!”夏长宁看着我想说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拿起西装就走了。

  关门的时候,我想,也许是上天注定了,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隔了两天,我接到了录取通知书。我没有打电话告诉夏长宁,我想,他如果想清楚怎么处理,他会来找我。

  一周后,夏长宁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他要去深圳一趟。他说:“你等我回来。”

  草长莺飞的春天已经过去了。凤凰木上开始开出桃红色的花,绿荫在阳光的热烈下一点点加重。

  半个月过去,夏长宁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

  我偶尔经过夏长宁公司都会情不自禁地抬头往上看。

  我打114查到他公司的号码,让梅子打过去。她挂掉电话,叹了口气说:“夏总不在,小姐请留口讯。”

  “没事,你留的姓梅。你想找他问个清楚也很正常。”

  “福生,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变得思维严谨,考虑周详。”

  我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事总是他自己拿主意的好。既然他不找我,就是答案。我想你打过去,是我想他,想知道他的消息。梅子,你知道吗?原来我也有很想知道夏长宁一举一动的时候。”

  梅子同情地看着我,“要不,你给他一个电话?”

  我摇头。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会忙到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夏长宁和我好了之后,就算人不来,也会打电话或发短信的。

  他的短信其实没有一天间断过,除了过年那几天他成心不来消息,让我看清我的内心的时候。而现在,他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短信也没有。

  我以为,这已经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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