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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见我醒来,江辰面色很不好看,大概是觉得护士抢了他医生的风头。

  他用小手电筒照着我的瞳孔仔细地看了会儿,才把小手电筒收进白大褂的口袋里,问我:“你怎么了?”

  我攀着他环着我的手臂坐好,“我摔倒了,磕到头了。”

  他皱着眉摸上我的后脑勺,手指穿过我的头发,在头皮上小心地按着,按到我嗤一声叫痛才停下来,然后又拉着我的手去摸那快头皮,“喏,这里起了个大包。”

  他的口气云淡风轻,好像我脑袋上的大包是被蚊子叮的。

  我按了一按那块突起,大概鹌鹑蛋那么大,按上去比带壳的鸡蛋软,又比剥壳的鸡蛋硬,硬度还挺刚好。

  江辰拨了一拨我的刘海,问我:“还有哪儿摔了?”

  我摇头说没有,他卡住我的脖子,“别动脑袋!你在哪儿摔的?”

  “你的房间。”我拍着他的手说。

  他搀着我站起来,“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叫我过去?”

  我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忘了。”

  我扶着他的肩,随他慢慢地往急诊室走,那护士跟在我们身后,表达着她迟来的关怀:“哎早知道你是江医生的朋友我就让你进来坐了嘛。”

  江辰让我在急诊室的病床躺下,“我去拿药。”

  小护士拖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笑眯眯问我:“你是江医生的女朋友吗?”

  我懒得回答她,我忙着按后脑勺上那个包,稍稍一用力,就有一种麻麻酥酥的疼痛从脑门扩散到脚尖,很过瘾。

  小护士等半天没等到我的答案,自知无趣地拖着椅子去坐在小窗口前。

  江辰端了一个铁托盘回来,上面有一杯水,一个药罐子,几支棉签和几片白色的药。

  他把药捡到掌心,我再从他的掌心把药捡起丢入嘴巴,然后灌水送下。

  我吃完药,他让我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床上,他要帮我擦药,那个小护士几次用试图过来帮手,都被我用凌厉的眼光瞪走了。

  江辰先是翻了翻我的头发,由于我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就自动在脑海里替他配了个眉头微皱、眼神温柔又带着心疼的表情,但很快的我就在脑海中把这个温柔的表情无情地推翻了,因为他用棉签使劲地、恶狠狠地、丧心病狂地戳了我脑勺上那个包一下。

  我顿时就热泪盈眶了,往后仰着头看他:“轻点啊,别把我脑浆给戳出来了。”

  他扶正了我的头,说:“知道了。”

  然后他就丢掉了棉签,再抹上来的就是他的手指,他手指温温热热的,混着凉凉的药膏在我头皮上慢慢地揉。

  我心里忽然一阵酸软,慢慢地往后靠,轻轻地倚在他身上,他手指顿了一顿,又重新再挖了一坨药往我头皮抹。

  小护士原本还在一旁贼眉鼠眼地偷瞄,但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冲我们呵呵干笑了两声,义正言辞地提出她要出去巡房,对于她这种突如其来爱岗敬业的转变,我们只能称之为顿悟。

  江辰成全了她的顿悟,她就一步三回头地出去巡房了。

  我就这样靠在江辰右肋骨的第三第四和第五根上,他一言不发地揉着我的脑袋,揉着揉着揉着揉着,揉得太久了我就觉得诡异发毛了,就觉得他是不是要把我的脑壳和头皮揉薄了好啵一声插一根吸管进去咕噜咕噜吸我脑浆啊……

  幸好江辰还是停了下来,用他沾满药膏的手,从背后环住了我的肩。

  他说:“我一直在等你后悔,等你回来求我,我一定要好好地嘲笑你,然后让你对着手术刀发誓说以后要是敢说分手两个字就千刀万剐。”

  我想转过头去对他说,你这个心态太不健康了,而且怎么可以对这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说这么血腥的话呢,我很胆小的,我会怕。

  但是江辰把我的肩骨握得死紧,颇有随时把我捏碎的风范,所以我就一声不吭了。

  他又说:“但你居然就一直没来。”

  我心想,那是你没看见,我还看到你在饭馆里点了一个叉烧饭。

  他说他在一个月多后去找我的,他说他第一次眼睁睁看一个人在他手里咽了气,他说当时情况实在特殊他心情实在脆弱,他需要女朋友给他支持与鼓励,所以他决定抢先原谅我,所以他就去找了我,而在我家楼下,他看到我指挥着几个大汉往楼下搬行李,然后他一气之下就回医院了。

  我叹气,老天不带这么无情残酷无理取闹的。

  这事是这样的,那时我说完分手后,江辰撂了一句“你不要后悔”之后甩门而去,甩完门后,那扇老弱病残的门就放弃了苟延残喘,义无反顾地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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