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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靠着树干,我喝了几口萧副将打回来的水,风懒洋洋地撩着树叶打树叶,我眼皮忽地一阵沉重。

  模糊间我只听到萧副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夫人,你已经一宿未眠了,先歇一歇吧。

  娘的,居然对我下药,这只乌龟。

  (六)

  “清浅,在这里睡会着凉的,清浅。”

  我缓缓睁开眼,范天涵俯着身子对着我笑。

  我用力眨眨眼,道:“天涵,这是梦么?”

  他拨拨我垂于眼前的头发,笑道:“你怎么来了?路上受累了罢?”

  我闻言方觉得委屈,抽抽噎噎地哭起来,说道:“我以为你要死了。”

  他轻轻地笑,揽我入怀,轻拍我的背安抚道:“好端端的怎会死,我这不是好好的,你胡思乱想了吧?”

  我正欲回嘴,他忽地又松开我,笑道:“清浅,你不是不与我讲话么?”

  我委屈得很,这种时候他还要与我算账,什么人嘛。

  他忽地敛了笑,道:“王清浅,不是让我给你休书么,还来寻我做什么?”

  说罢便忽然转身离去,我吓得浑身是汗,爬起来在他后面哭着追,他愈走愈快,我跌了一跤,他停了脚步回头望我一眼,道:“别再跟来了。”

  林子里忽然起了大雾,范天涵不见了。

  我醒来是天已蒙黑,眼前没有雾,也没有范天涵。

  (八)

  萧副将在篝火上烤着什么,散发出浓浓的肉香。

  我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我伸展了一下手脚。萧副将朝我望来,他咧嘴一笑,黑暗中牙齿闪着皎洁的白光。

  我本想发脾气来着,但见了他这样淳朴的笑,想起一路上给他添的麻烦,也不好意思跟他计较下药的事,于是道:“什么时辰了?”

  萧副将抬头望瞭望天,道:“戌时左右,夫人饿了吧?我们吃点东西就可以再上路了,若脚程快的话,天亮前大概可以走出这片树林。”

  我听他安排得都妥当,便点点头,问道:“你烤的是什么肉,好香。”

  他呵呵一笑,道:“兔肉,很快就可以吃了。”

  我便不再言语,安静地想着我方才的梦,平静地害怕着。

  萧副将递了一只兔子腿到我面前,道:“夫人,尝尝看。”

  我接过来咬了两口,这肉闻着香,其实吃起来索然无味,而且有股木头的味道,难吃的很。

  萧副将自己咬了几口后道:“夫人,你先多少吃点,出了树林才能找到投宿的地方,届时就有吃的了。不然就着水吃比较没那么怪的味道。”

  我望瞭望他递过来的水,犹豫一下才接过来。

  萧副将挠着头,很愧疚的样子,道:“末将该死,不该给夫人下药的,到了军中我会禀报将军,接受军法处置的。”

  我喝了口水,道:“这是当然,你若是再给我下药,我让将军诛你九族。”

  他慌张了起来,连连道:“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不敢就好,不吓吓你还当老娘好欺负。

  (九)

  天亮前我们果然出了树林,又走了两三里路才遇到一家客栈,我望着萧副将通红的眼,有点不忍,他风尘仆仆地来报信后马上又跟着我赶路,以他的憨劲,我在树林里睡的时候他一定是瞪大着眼守着我的,这样算来,他至少是三四天没合过眼了。

  我勒停了马,对萧副将道:“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个上午罢。”

  萧副将没有异议地下马去安排,我们吃了热腾腾的一餐饭,然后各自进了房歇息。

  我和衣躺在客栈的床上,却不敢合上眼,生怕范天涵又入梦来吓我,他实在是个混账东西,连梦里都要这样欺负我。

  §第23章 化险

  我的人生,从未如此漫长过。

  日头升了落,落了升。

  从京城到边疆。

  经豫州,罗山,胜州;历忐忑,恐悸,苦厄。

  我还是没到达他身边。

  我们到了又一个驿站,萧副将去与士兵交涉换马匹的事宜,我在站外长凳上等着,连日来的劳累使我越来越沉默,谅谁都料不到,王清浅也有寡言的一日。

  想必我们已经靠近边疆了,风沙黄土,渺无人烟。

  风凛冽得很,刮在我脸上刀削般的疼,但比不及我的脚疼,几日前我下马时把脚崴了,为了不耽误行程,我一直都忍着,但这两日是愈来愈疼了,昨夜我想脱靴子时已经是脱不出来了,恐怕里面已经是肿得不像样了。过度的疼痛让我有点昏昏欲睡,这些日子以来,我练就了一身坐着、站着、甚至骑着马都能抽空睡的好本领。也不知萧副将换个马还要换多久,干脆打个盹儿算了。

  “夫人?夫人?”

  我挣扎着撑开眼皮,萧副将牵着两匹马站在离我五尺外的地方唤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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