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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家里人不同,隆兄不爱当兵,早早复原回来,借着家里的人脉,做生意也顺风顺水,涉猎极广,当地最有名气的几家娱乐场所均有他的出资。他姐夫老秦膝下只有一女,与发妻感情深厚,因此对内弟多有倚重。近年来老秦仕途顺遂,隆兄在许多人眼里更成了红人一个。就连周启秀本不喜隆兄的行事风格与为人,但也得卖他几分面子,对周瓒和他的交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秦既已离开,周启秀也没心思久留,和隆兄客套几句,吩咐子歉和周瓒好好陪着,自己便离开了。周瓒再顽劣也陪着老父亲到了门口。周启秀上了司机开过来的车,摇下车窗对子歉说:“看着他们一点,别玩得太过。”

  见子歉点头,周启秀又换了副神色盯着周瓒,低声道:“我再说一遍,你和老秦的内弟混在一起,玩归玩,不许……”

  “我知道了!”周瓒没等父亲说完就接过话。他知道周启秀要他决计不可以和隆兄有任何经济上的往来,他确实也没逾越。周启秀原本怕他答应得太快没往心里去,转念一想,这个小王八崽子虽然不听话,但涉及他切身利益的问题他从不含糊,于是点了点头,又说:“还有啊,晚饭时我看阿珑的样子……”

  “我没搞她,也没打算让她搞我!以前、现在、以后都不会!”周瓒火了,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当他是淫虫?他有那么饥不择食,霖泽苍生吗?

  周启秀是抱着商榷的语气随口一说,哪料到儿子反应这么激烈。年轻人口无忌惮,听得他面色也有些难堪。

  “什么‘搞’来‘搞’去,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学得越来越粗俗。你心里有数就好,进去吧。”

  周瓒看着父亲的车开走,真想告诉他,这个“搞”字其实是从品学兼优的祁善同学那里现学现卖来的。

  “走吧。”

  子歉轻轻拍了一下周瓒的肩,示意他与自己回到会所里去。周瓒朝他笑笑,两人前后脚地进了大厅。

  “两位这边请。”

  过道处候着他们的还是那个年轻的女侍应生,今天她和另一个男招待专职负责周瓒他们的包房。

  周瓒瞧了她一眼,春风和煦地说:“站一整晚了吧,里面时间长着呢。该干吗干吗去,有事叫你。”

  他说着,放慢步调回头,子歉在看手机,走慢了几步在他身后。

  子歉惯是雷厉风行的做派,处理事情鲜少婆婆妈妈,一句话能在电话里说清楚的,绝不多半句废话。周瓒看他此时拇指在手机按键上移动,心知电话另一端牵着的是谁。

  周瓒耐心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待子歉跟上来,漫不经心地问:“今晚喝了多少?”

  “一瓶红的,半瓶白的。还好。”

  “相对你的酒量来说是还好。看你脸色,我还以为不止喝了这些。”

  兄弟俩随意聊着,女侍应生机灵地上前替他们开门。子歉点头致谢,与女侍应生擦肩,目光在她脸上有片刻停顿。周瓒不动声色,尽收眼底。

  两个老头子都走后,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喝酒调笑也随性了许多。隆兄打了个电话,少顷七八个身材高挑的妙龄女郎款款而来,或清纯或风情,衣着入时却并不艳俗。

  隆兄搂着周瓒的肩膀,对他与老秦的另一名部下笑道:“一般的庸脂俗粉我也不敢找来污你们的眼。这几个是兄弟我和明灯山庄景区合办的模特大赛里比较拔尖的,叫过来见见世面。”

  他点点头,几个女郎各自寻得目标入座,不知什么时候,灯光也暗了些许。老秦的部下对他身边那个短发的美人相当满意,拉着她的手一起唱My Heart Will Go On。隆兄一手抱一个逗得她们咯咯笑。

  周瓒腿上也坐了一个,及肩发,长圆脸,五官精致,细腰丰臀。她接过周瓒手里的玻璃杯抿了一口里面看不清什么颜色的液体,诧异地嗔道:“你喝这个?”

  周瓒喝的还是老头子们留下的茶,顶尖的庐山云雾茶,只不过为了应景,他倒在了威士忌杯里。

  “怎么,你不准?”周瓒那双眼睛,不笑犹带三分情,何况此时面色身体俱是放松着,像夜色里的猫。那女子是见过风月的,心也微微一动。

  不待周瓒开口,隆兄招手叫来侍应生给他重新倒了一杯热茶。

  “不敢喝我碰过的?嫌弃我?”怀里的女子做出有些受伤的姿态。

  周瓒微微笑着,凑近她鬓边低语:“是不敢喝,怕醉。”话音刚落,就被娇嗔的佳人连连推搡了几把,他只是笑,眼里隐隐有期待,待会儿说不定还有一场好戏。

  唯一没有融入这靡艳之中的只有子歉,他任陪她的女子坐在身畔,却只是自顾喝着酒。在场的人都不是头一回与子歉打交道,知道他就是这样,也不是故作清高,他只是自己不热衷此道,却也不干涉别人喜欢。

  那女侍应给周瓒倒了茶,又极有眼力见地半跪在矮几前为子歉空了的杯里续酒。子歉垂首似在打量她,半明半昧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女侍应服务完毕,躬身退出房间。子歉与对面沙发上的人聊了一会儿,放下酒杯走了出去。

  周瓒心中一定,露出了今晚最舒心的一个笑容,与怀中女郎的对话也益发笑语晏晏,直逗得她芳心鹿撞。他徐徐喝完剩下的半杯茶,又与隆兄讨论了一轮股市,才拍了拍坐在他大腿上那个弹性颇佳的丰臀,懒洋洋道:“重死了,动一动。”

  “怎么动?”那女郎咬着唇笑。

  “随便,别压着我就行,腿麻了。”他一脸无赖,偏又语气温存,“你参加模特比赛确定体重没有问题吗?”

  他在隆兄的大笑声中出去活动一下发麻的腿脚。轻车熟路地左行右拐,到了员工更衣室附近驻足,果然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轻语,间或有零碎的只言片语飘入耳中,竟是丝毫听不懂,像某种少数民族的俚语,还夹杂了数声感慨,仿佛低泣。

  这就对了,周瓒大为快慰。子歉现在一副城市精英样貌,很少人知道他十九岁以前一直生活在周瓒留守农村祖宅的大伯身边。那个山村旁多有少数民族村寨,子歉会说俚语很正常。周瓒也不担心听不懂,他有的是办法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周瓒回到房间没多久,子歉也去而复返。周瓒故意叫人进来替他换水,那女侍应进来,面色如常,只是眼角略有发红,不是有心人未必能觉察。周瓒当然有心,他看到的不只是刚擦干的泪痕,似乎还有一丝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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