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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你根本就没存着好好睡觉的心。”她算是看透了。

  “我不想睡得太死。”池澄翻身抱着她,“再说也睡不着,还是觉得冷。”

  “你还能动手动脚就证明死不了。”

  “只要你肯,回光返照我也要打起精神。”

  旬旬无话可说了,她发现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总有办法绕回这个主题。

  她叹服道:“你心里除了那件事就没别的?”

  “有是有,但分轻重缓急。我觉得你坐在我身边,会说话,会给我倒水,但还像是个假人,空心的,手伸过去就能从身体上穿过。”

  旬旬低头警告:“你的手都穿过去了,那放在我胸口的是什么?”

  “旬旬,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到底你想证明什么?”

  “你开始出汗了,别胡思乱想,很快就会好起来。”旬旬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来。

  池澄闷闷地拿个枕头蒙住自己。“你走吧。人还不如动物自在,动物都知道找个伴过冬。”

  旬旬给他掖好被子,关了灯走出他的房间。

  找个伴不难,但依偎着过冬的动物来年开春还认得彼此吗?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池澄的感冒并没有如预期中好得那么快,烧是退了,但头晕鼻塞如故,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像一团棉花糖。在旬旬看来,这也不是没有好处,强悍的感冒病毒能够暂时战胜精虫上脑这一不治之症,她暂时得以免去纠缠之苦,过了两天安心日子。

  尽管有心回避,但在公司里,旬旬还是免不了和孙一帆打了照面。他们在上班的电梯里遇见,孙一帆面不改色地微笑与她招呼,就好像那天夜里发生在艳丽姐家楼下的事完全出于旬旬的幻觉。旬旬也了笑笑,心里感叹,论老练世故,自己要走的路还长。

  这天上午,旬旬对账的时候再度发现陈舟给孙一帆的发货单亮了绿灯。按说到了这个时候,公司通常已停止发货,而经销商通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下订单。可这一单由孙一帆负责,他本身又是销售主管,财务有陈舟把关,除了池澄,旁人也不好过问。

  旬旬不知道孙一帆如此频繁出货的目的何在,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为的肯定不仅仅是给公司的业绩锦上添花。这一次的发货的金额不小,连旬旬都为此感到不安了起来,这不安首先是为着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陈舟。

  纵使旬旬始终奉行明哲保身、谨言慎行的原则,但思虑再三,还是决心多嘴一次。

  她趁老王不在,委婉地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说,“舟姐,我记得这个吉顺的李总已经很久没有结款了,年前再给他发这么一大笔货会不会不太合适?”

  陈舟抬头看了旬旬一眼,说:“这个我心里有数。”

  旬旬纵有再多话也只能吞了回去。办事处还有一定的库存,经销商又在本地,如无意外,这批货最迟下午就会发出去。她想说服自己,这事她管不了,若自己贸贸然捅了出去,如果未知,但无论怎样都会将陈舟拉下水,这并非她乐意看到的。天生的小心悲观跳出来困扰着她,大半天做事都心神不宁。

  正好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池澄打电话到财务部,说找不到上次送过去的报表了,陈舟打发了旬旬给他再送一份过去。

  旬旬走进池澄办公至,把报表递给他,低声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之前那份被你带回家放在书桌上了。”

  池澄正低头收拾公文包,闻言抬头笑道:“我叫你来,只不过想告诉你今晚我不跟你一块吃饭了,下班你自己回家。”

  “哦。”旬旬应了一声。他今天系的领带是她挑灰粉色小菱格,椅背上的外套也是她昨天刚从楼下的干洗店取回来,她已经想好了晚上要做的菜。不过只是几天的时间,她和他的生活竟然滋生了那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认真一想,还真把自己吓了一跳。

  池澄见她竟然发起呆来,觉得好笑。“少陪你吃一顿饭会让你悲痛到魂魄出窍的地步吗?”

  他笑着又咳了起来。这几天感冒鼻塞的症状减轻了,咽喉却还在发炎,时不时地咳嗽。旬旬见他鼻尖还有些发红,眼圈下积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心知这场感冒把他折腾地不轻。他这个样子,难免松懈些,无怪被孙一帆在眼皮底下做了手脚。

  旬旬忽然焦灼起来,心里的话冲口而出:“你知不知道孙一帆一直在给超过欠款额度的经销商发货?”

  她想,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上面怪罪下来,即使他是老板的儿子,也保不准会在父亲和继母前遭受责难,到时把他发配到别的地方,或将他赶回美国,她好不容易决心停驻城池的岂不是化为泡影。

  池澄整理好东西,笑盈盈地说:“真该给现在的你拍张照片,我喜欢看你担心我。”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孙一帆对我说过,他打算离开公司,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

  “看来他对你还挺掏心掏肺的,说不定真有几分真情意在里面。”池澄起身穿上外套,“我可不想老听你提起他。”

  “唉,我说的你听进去没有,尽胡说八道。”

  他朝门外走,经过她身边,飞快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说的我怎么敢不听?过后再说好不好,我约了人马上得走,你不知道,吉顺的老李是个急脾气。”

  他匆匆的出去,只留下旬旬看着那份新打出来的报表若有所思。

  旬旬回到办公室,陈舟说她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旬旬看了看来电记录,是曾毓。本想打过去,电话又在手心震动了起来,不是曾毓,也不是‘小酒窝长睫毛’,而是她本以为不会再有次的谢凭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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