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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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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神棍在田埂上“操练”,弹弓的弹皮张的满满,小石子儿飞出去,嗖嗖的还真是破空有声。 季棠棠嘴巴里含一根狗尾巴草,倚着身后的草垛子看天边的火烧云发呆。 昨儿晚上,如果她只是循常规给客人上了酒水之后就走,大抵是不会有后来被人占便宜这档子事的,当时迟迟不挪步子,是因为那个满脸横肉的死胖子脖子里挂的那块玉貔貅。 这块玉,她在吴千的脖子上看到过。 陈来凤的老坑玻璃种。 兜兜转转,怎么会又回到黄旺发那里呢?是因为吴千给了阿甜保管,阿甜疯了之后东西又全交回给黄旺发了吗? 她看的怔了神,黄旺发嘿嘿笑,涎着脸就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小姑娘,在这打工能挣多少钱啊,给你更高的工资,给我打工干不干啊?” 她没立刻动气,还对着黄旺发笑了笑,离开的时候两只手绞着塑料托盘,险些没把托盘绞变了形。 她恍惚地想起第一次见到李根年的时候,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从厂房区走出来,穿胶布鞋,鞋帮都磨的发白起毛。 还有她逗菜头玩的时候,李根年在边上抹眼泪,絮絮叨叨的说都是自己没用,要不是自己挣不到钱,大凤也不用拖着连月子都没出的身子跑出去做生意。 怨气怨气,未尽之意,陈来凤的怨气固然是针对害死她的吴千,但是撇开怨气不谈,她那股韧细不绝的未尽之意,又牵在谁的身上呢? 从何处来,回何处去,那块玉,理应物归原主。 神棍志满意得地过来:“小棠子,我练好了,告诉你,不是我吹,指哪打哪!” 季棠棠斜着眼睛看他:“指哪打哪?” “指哪打哪!” 晚上,岳峰再打电话过来,听到的第一则大新闻就是:神棍用弹弓把人家老母鸡的左腿给打折了。 据说养主非常气愤,拎着扑腾腾神情痛苦的老母鸡上门讨说法,毛哥赔了不是,外加五十块钱,钱都从季棠棠的工资里扣。 岳峰听的快笑抽了,毛哥在这头恶狠狠的:“两人都被我赶厨房刷碗去了,人家上门的时候我这脸都没处搁啊,打伤老母鸡啊峰子,我活了半辈子就没听过这么叫人发指的事儿啊。” 电话到季棠棠手里,她可委屈了:“又不是我打的老母鸡,赶我过来刷碗也就算了,凭什么扣我钱啊。” 岳峰忍住笑:“你该,没事怂恿神棍去打母鸡。” “他自己说指哪打哪,我让他打鸡圈里的鸡食盆,他嗖一下子把距离鸡食盆至少两米的那只母鸡的腿给打折了,岳峰,这叫指哪打哪!猪一样的队友!” 很显然,报仇小分队已经全面内讧了,岳峰听到神棍在那头大叫:“鸡的腿那么细,不比鸡食盆难打啊?我打中了鸡腿,更加说明了我的实力!还说我是猪,你去找头会打弹弓的猪给我看看?我不参加你的小分队了!今晚行动,我不给你打掩护了!” 岳峰没漏掉最有内容的那句话:“行动?棠棠,你又想干什么?” 季棠棠没瞒着,一五一十把自己打算做的事儿交了底,岳峰皱着眉头听,听到末了发觉实在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她的计划荒唐是荒唐,但可操作性的确是不赖。 岳峰问她:“把那块玉还回去,那么重要吗?” 季棠棠没吭声。 也不是单单为了玉,就是觉得,这个时候,做这件事,水到渠成,火候刚好。 她不回答,岳峰也就不再追问:“见石嘉信,有什么别的交代没有?” 话题突然岔开,季棠棠有点发怔,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让他带上路铃一起。” 说完了,自己也知道不好办:“可是……他应该拿不到的。” 岳峰笑了笑:“看他吧,为了思思,他总有办法的。” 黄旺发晚上在相熟的朋友那搓了几圈麻将,回到家里已经快11点了,阿甜疯了之后,这房子一直没人住,处处透着颓丧的劲儿,听说吴千那狗娘养的还在院子里头杀过人——黄旺发觉得怪晦气的,每次进出后背都有点发毛。 搓麻将的时候他还提起说要请葛二瞎子过来给屋子驱驱邪,朋友说葛二前一阵子不知道出的什么事,让自己养的黑狗给咬残了,身上撕下好几块肉,伤好了之后,不大接活儿了,听说也没以前那么灵验了。 这不纯属扯淡嘛,没听说过狗能把人的能力给咬没了的。 洗完澡,黄旺发裹着大浴巾出来,正拿干毛巾擦头发,屋子里的顶灯嘶啦嘶啦叫了两声,暗了几下又亮,跳跳的像是电压不稳。 夜深人静的,黄旺发瘆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喊睡楼下的保镖丁七,犹豫了一下又忍住了:总不能跟个娘们似的说自己是怕鬼吧,也忒没面子了…… 又是嘶啦嘶啦几下,灯更暗了,想起吴千在这里杀过人的传闻,黄旺发全身的汗毛都簇簇立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耳畔似乎有女人的冷笑声,黄旺发警觉地喝了一声:“谁?” 有那么一瞬间,窗户上映出一个长发女人的影子,只是一瞬间,又不见了。 黄旺发差点吓尿了,扯着嗓子喊丁七:“老七,老……” 哧拉哧拉,像是尖利的什么东西在划着身后的墙,黄旺发哆哆嗦嗦的转身,触目所及,脸上的血色刷一下褪的干干净净。 墙灰和细小的水泥沙石簌簌而落,那里,明明没有人,却一笔一划,像是指骨,硬生生划出一竖行字。 ——把玉还给我! 似乎有什么粗糙的东西拂过脖颈,再然后,脖子上吊着的那块玉貔貅居然被提了起来,就在他鼻子前头两寸的位置,诡异地停住。 多美的一块玉啊,老坑玻璃种,行家说水分足有3分,正,浓,阳,均。 那时候,他一眼就看中了,价钱开到六万,陈来凤咬死了不松口,说是低于十万想都别想。 气得他跟吴千发狠:“妈的信不信老子出两万找人把她给做了,六万她都别想拿。” …… 那块玉貔貅在鼻子前头闪着莹润的色泽,但这次,打死他他也不觉得这块玉美了。 冰凉的恐惧排山倒海,他眼前一黑,直挺挺栽了过去。 重物倒地的声音,楼下正在摆弄电闸的神棍警觉地抬头看天花板,然后煞有介事地掐指推算。 嗯,如此看来,必然是小棠子已经成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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