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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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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宅的时候,季棠棠忍不住去想,那些撞响路铃的怨气,那些黑暗角落里躁动不甘的灵魂,都得到安歇了吗? 凌晓婉,大伟,陈来凤,死于飞天窝点的不知名女子,还有母亲…… 确定没有遗漏吗? 不,还有最后一道。 那道诡异的,即便没有路铃的导引也依然寻她而至的怨气,曾在一个狂风凛冽的夜晚,掀起过她藏北帐篷的帘幕。 说不清是她安居藏北第几个月,连日暴风雪不停,出事的那个晚上,从黄昏时就不断有狼吠声传来,站在高处看,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狼,在远处躁动不安地转来转去。 藏人都很紧张,头人格列一晚上来了好几趟,再三吩咐她一定要把帘幕扎好。 因为鬼爪的一直贴身携带,她并没有太过紧张或者忐忑,那个晚上,她如常拨点酥油灯,阖目轻轻摇动转经筒。 忘记了是第几遍时,屋里的风突然大起来,酥油灯的灯焰飘忽着几乎就要熄灭,季棠棠弯下身子护住灯焰,转头对上扑面而来刺得眼睛都睁不开的风:“谁?” 她记得之前是把帘幕牢牢扎好的,但是现在,扎带已经松了,厚重的帘幕掀开一角,透过掀开的缝隙,可以看到一双鞋子,女人的鞋子。 季棠棠左手微微弯起,鬼爪的碧色瞬间侵上指尖,她厉声又喝了一句:“谁?” 那个人似乎是被吓到了,犹豫再三,哆哆嗦嗦把帘幕掀开了一条缝。 尤思? 季棠棠惊讶极了,她站起身,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迎上去:尤思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发生了什么事?她瘦的这么吓人,皮肤透着黑,眼眶深深凹进去,脖子和额头上,一道道暴起的青筋。 “思思?” 尤思的手松开,帘幕落下,透过底下的缝隙,可以看到她在离开。 季棠棠追了出去:“思思,你等一下!” 一出门就被暴风雪逼的睁不开眼睛,模糊地看到尤思单薄的身形正朝草原深处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好像瘸了一样。 不管季棠棠怎么喊,她都不停,季棠棠一咬牙,向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才刚迈开步,脚下一绊栽倒在地。 她撑着地面想站起来,目光所及,突然僵住了。 她看到有个血肉模糊的小孩,牢牢抱住了尤思的右腿,所以尤思摇摇晃晃,趔趄着总是走不快。 所以,思思最终还是帮盛家把孩子生下来了? 那个小孩满身的血,浑身的皮肤都起着褶皱,眼睛很亮,带着满满的邪气,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看的她遍体生寒。 再然后,它忽然咧嘴笑了一下,露出猩红色的牙床,伸出一只软小的手指指了指她身后。 季棠棠警觉地回头,伸手一把掐住迎面扑过来的野狼的脖子,咔嚓一声拧断,左右又有两只狼分别扑了过来,幽碧色的光弧划过,跃在半空的两只狼被硬生生剖开,软塌塌砸落地上。 空气中弥漫开狼血温热而腥臭的味道,大片的雪花偶尔刮过人的脸,像是锋利的芦苇叶子。 尤思已经不见了。 天渐渐亮起来,尤思不可能来过,但茫茫的雪地上,却居然真的有一行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就好像那一次在古城的候车站,噩梦醒来,衣服上落下淅淅沥沥的沙子。 路铃已经不在身边了,怨气为什么还能循她而来呢?藏北暴风雪肆虐的这个晚上,那串遗留在八万大山深处的路铃,是否也彻夜响个不休? 夜很静,路旁的树向高处伸着光秃秃的枝桠子,两边是一块一块的菜地,地头堆着高高的草垛子,偶尔有流浪的夜猫从垛子口喵呜一声嗖的窜出来,一道黑烟似的很快溜过田埂。 岳峰总爱安慰她:棠棠,都过去了。 没有什么是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过去的,那些发生过的,或轻或重的痛苦恐惧,总还留下丝丝缕缕的锋利尾梢,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忽然在你身上又抽下一道道不深的痕。 而那些不好的让人头痛的事情,永远不会真的消减偃息,只要活着,就会随时面对很多新的问题,那些纷纷扰扰的人和事,总会偶尔有一处冒起火头,等着你去灭。 她和岳峰,是不是未来真的就能过上无忧无虑幸福平安的日子了,是不是真的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尾一样,坏人都受到了报应,再也不会来算计她们了? 未必。 但是……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小桥上站着的,那是……岳峰。 季棠棠的眼底忽然潮湿了。 她对他说过喜欢,说过爱,但是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感激他。 这个男人,或许不是最好的,但是拿好过十倍的人给她,她也不换,他不止是她爱人,也是她亲人和恩人,是她愿意去保护,愿意去拼命,愿意去陪伴终老的人。 季棠棠低下头,悄悄揩去眼角的眼泪。 岳峰坏笑着朝她嚷嚷:“咦,小姑娘挺俊俏啊,低头害什么羞啊,过来让爷劫个色。” 季棠棠笑起来,她几乎是扑到岳峰怀里去的,撞的他胸口生疼,抱着她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好不容易稳下步子,岳峰挺奇怪的,低头想看她她又抱紧了他脖子死不撒手,只好拍拍她脑袋:“棠棠,干嘛呢这是?” 季棠棠没有回答。 她和岳峰,是不是未来真的就能过上无忧无虑幸福平安的日子了,是不是真的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尾一样,坏人都受到了报应,再也不会来算计她们了? 未必。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你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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