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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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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历历,如在眼前,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季棠棠蹲下身子,捡了块石头去挖拉幡绳脚下的泥地。 桑珠活佛来多玛看过她,问她:“拉姆,帐子里太黑,为什么不留进光的地方呢?” 她说:“毡帐太厚了,光进不来。” “拉姆,毡帐就像你的心,不把心打开,光是永远进不来的。” “我习惯了。” 桑珠活佛笑起来。 他说:“我曾经去过青海和四川游学,交过很多汉人朋友。你们汉人常把光比作是希望,有谁会习惯没有希望的日子呢?拉姆,你心里没有希望吗?” “没有。” “真的没有?” “不可能实现的。” “那就是有。” 有,没有,没有,有,文字游戏吗? “不可能实现的希望,也叫希望吗?” “也叫希望。佛祖会知道。” “但是佛祖不会帮我达成希望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你觉得实现不了的事情,佛祖未必实现不了,我们都是凡人,他才是佛祖啊。” 临走之前,桑珠活佛带着季棠棠在拉幡绳下埋了一袋风马旗。 “拉姆,你要相信佛祖对每个人都有安排。” “我不信佛,佛祖也会对我有安排吗?” 桑珠活佛又笑了:“会,佛祖对每一个善良的人都有安排。拉姆,希望实现的时候,回到这里来,扬风马旗,感谢佛祖的保佑。” “那我一辈子都用不到这些风马旗了。” 桑珠活佛忽然就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季棠棠抛下手中的石头,拿出被塑料袋绑的扎扎实实的一包风马旗,五颜六色的一沓沓,印的图案都是驮着佛法僧三宝的矫健宝马,四角是金翅鸟、龙、老虎和狮子。 风大起来,季棠棠默念六字真言,然后扬起风马,迎风洒向高空。 风马旗很薄很轻,借着风势,飘飘扬扬飞出去,又缓缓落下,半面皑皑雪坡,顷刻间就点缀上无数色彩纹络。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扎西德勒。 季棠棠原路返回,她低头看地上的风马,小心地不去踩踏,无意间一抬头,忽然就愣了。 岳峰就站在离她十多米远的地方,看着她微笑。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见她不动,岳峰叫她:“棠棠,走过来啊。” 走过来? 季棠棠看地上,那里只有一行脚印,是她上山的脚印,小小深深的雪窝子,她沿着那行脚印慢慢向岳峰走过去,周围安静极了,脚下的雪发出沙沙的踩实声,她像是走独木桥,小心翼翼又摇摇晃晃,近前时,岳峰握住她一只手帮她站稳,季棠棠咯咯笑起来。 岳峰捏捏她下巴:“傻不傻啊?” 说完了,单腿缓缓屈膝下跪,然后抬头看她。 “棠棠,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季棠棠不说话,她有点慌,被岳峰托住的手微微发颤发烫,这热度慢慢就传到了脸颊上。 她避开岳峰的目光,嗫嚅着低声说了一句:“你要是不说,谁知道你想干什么呢。” §古城后记 第一章 下午阴天没有太阳,院子里不晒,毛哥叮叮当当挥锤子砸钉子,计划给院子里竖个秋千架。 这是客人们建议的,她们说毛哥,这是古城啊,这么有调调的地方,客栈里怎么能没有玻璃屋顶房子呢,怎么能不种满花花草草呢,怎么能不养两条汪星人和喵星人呢,怎么能木有秋千架呢? 毛哥当时诚恳的说好的好的,感谢感谢,一点采纳。 转过身,两眼珠翻的,用毛嫂的话说,都翻成贞子了。 好吧,毛哥了解这些客人的,大老远的来这,还不就是追求那什么……感觉,就是喜欢细雨霏霏的时候拍个打死也叫不出名的花儿,或者自拍一张文艺矜持托腮沉思的照片,然后发微博上,顺便更新一条:“我在XX,人生就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河,何去何从……” 那调调,膈应得毛哥牙疼,要是在尕奈,他才不理这些七七八八的,但是现在略不同,到古城来就是安稳过日子做生意的,加上当时一个人现在拖家带口,有养家压力了,就得把消费者的意见略当回事了。 略一权衡,玻璃屋顶就算了,那玩意死贵还不结实,狗啊猫的也靠边站,老子都这么大岁数了,没事抱个宠物,那不整一大太监么,秋千架到时可以,晃晃悠悠的,惬意。 正嘭嘭敲着,神棍踢踏踢踏从屋里出来了,顶个鸟窝头,照例面目带菜色,毛哥正准备跟他打招呼,人家目不斜视的,踢踏踢踏就走了出去。 毛哥嘀咕一句:“德性。” 继续叮叮当当了没两分钟,神棍抱着个包裹又回来了:“小毛毛,你在淘宝上买东西了?” 等了好几天东西终于来了,毛哥锤子一扔赶紧接了过来,三下两下撕开胶袋,正要打开,一憋眼看到神棍还搁边上站着,立马停了手:“干嘛呢你?” 神棍脑袋伸的跟长颈鹿似的:“买啥了啊,看看呗?” 买啥了,蕾丝缎面吊带裙。 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给毛嫂买的,前几天是两人住到一起整半年的日子,毛哥粗枝大叶的,不记得,看到毛嫂辛苦拾掇了一大桌的菜,心里奇怪,追问之下毛嫂才吞吞吐吐说了。 毛哥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虽然两人都不年轻了,但浪漫还是值得追求的啊,必须补过个亲亲热热甜甜蜜蜜的夜晚! 这种事儿,哪能让神棍知道呢,毛哥敷衍他:“没什么,买了点吃的。” 神棍脸皮真厚:“那也分我吃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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