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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说着就起身上楼,先刷牙洗脸,然后换衣裳,再去到厨房时,小米已经在里头了,把先前的那碟子菜微波炉热了,又给十三雁盛了碗米饭:“雁子姐吃饭。”

  岳峰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摊了四五个烟头,手里还夹着一根,旁边还有瓶见了底的酒,十三雁急了:“谁让你给他拿的酒?”

  小米吓住了:“刚进来的时候,峰子哥让给拿的,我就……拿了……”

  十三雁气的把岳峰手里的烟夺下来:“又是烟又是酒的,峰子,想成仙啊!”

  岳峰抬起头看她,出乎意料的,竟然笑了:“雁子姐。”

  “嗯?”十三雁还是没好气。

  “我和苗苗,好了有七年了。”岳峰声音很低,“上次在你这看到那种玉,我就想着,一定得给苗苗买一块,多贵都买,我长这么大,也就死心塌地喜欢这一姑娘,我干嘛不买,倾家荡产我都买,对吧。”

  十三雁从没听过岳峰用这种口气说话,不觉就挨着他坐了下来,小米原本要出去的,脚下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可是吧,总有这个那个破事,抽不出身过来,真过来了,想不到是为苗苗跟别人结婚买的。我操,我造的什么孽。”

  “在尕奈跟苗苗分了之后,我回去找过她一次,我跟她说,我愿意去上班,让她爸随便给安排,安排什么我做什么。苗苗不愿意,她说,岳峰,我太了解你了,你忍的了一时也忍不了一辈子的,我再也不想跟你吵了,我们那么多珍贵的回忆,吵一次就丢一些,吵一次就丢一些,哪天丢光了,我哪里舍得啊,你得让我留着啊……”

  说着说着岳峰就哽咽了,十三雁站起来,俯下身去搂住他肩膀:“峰子,苗苗这姑娘挺不错的,真的。”

  岳峰笑起来:“雁子姐,打电话吧。我也不知道会不会送出去。但是我还是想买,给苗苗买的,不管她收不收,能不能收到,我还是想买。”

  十三雁也笑:“那行。不过说好了,万一电话打过去是空号,或者那头说已经不做这行了,手头没货了,峰子,咱就此打住,这是天意,成吗?”

  岳峰点头。

  十三雁吁了一口气,记下短信里的号码,揿下按键。

  那头很快有人接了,是个男人的声音:“喂?”

  十三雁清了清嗓子:“你好。请问是陈来凤家吗?”

  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是的。”

  “请问陈女士在吗?”

  “请稍微等一下。”

  十三雁吁了口气,用口型向岳峰示意:接通了。

  陈来凤的丈夫李根年攥着听筒,只觉得一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用一只手捂住话筒,僵硬地转过身来。

  那里,角落里的沙发上,自己三岁的儿子菜头摆着积木,咯咯咯笑的正欢,逗他玩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儿,长长的卷发,穿黑色的羽绒衣,雪帽上缀着一圈柔软的绒毛,映着窗外透进的斜阳余晖,好像闪着光泽一般。

  似乎察觉到李根年的异样,那女孩转头看他。

  李根年一开口就带了颤音:“季,季小姐,找大凤的电话。”

  季棠棠站起身,她走到电话机旁,竖起食指贴在唇边,示意李根年不要讲话,顿了一顿,镇定地接过听筒:“喂?”

  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陈来凤陈女士吗?”

  季棠棠唇边扬起一抹微笑:“我就是,请讲。”

  §根须篇 第三章

  “陈女士,你好。”十三雁向岳峰使了个眼色,示意通上话了,语气也随之客气起来,“你还记得我吗,大概3年前的时候,我从你那经手过一块老坑玻璃种,我姓沈。”

  “是么?”季棠棠笑了笑,声音很平静,“生意上的朋友太多了,我不记得了。你哪里?”

  十三雁暗叫惭愧,其实当年那桩生意,中间有牵线人,她并没有跟这个陈来凤有什么接触,估计搁街上打照面都认不出,这趟为了岳峰的事故作热络,没想到人家一上来就很直白——我不记得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在云南,古城。我姓沈,沈家雁,沈阳的沈,家庭的家,大雁的雁。是秋天的那个大雁,不是那种小燕子。”

  “哦,云南,古城,沈家雁,沈阳的沈,家庭的家,大雁的雁。”

  季棠棠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李根年,很慢很清晰地把十三雁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李根年拿笔的手直哆嗦。

  “是这样的陈女士,你手头还有货么?如果有同样的货色,我还想入一块,价钱可以谈。”

  “有。沈小姐住古城哪里,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十三雁笑起来:“风月客栈,一打听就是。陈女士,关于玉的事……”

  说到这里,她突然咦了一声,将手机拿到眼前:“怎么就断了……破手机……”

  季棠棠揿断电话之后,很不客气地把卡口的线也给拔了:“估计会再打来,这几天线就别连了。”

  李根年低着头看纸上记下的信息,嘴唇一直在抖索,季棠棠暗暗叹了口气:“云南古城,靠近缅甸,地点跟我想的差不多。”

  “这个沈……沈家雁,”李根年抬起头来,眼圈泛红,攥着纸的手捏的紧紧的,“会不会是她……害了大凤?”

  “这个很难讲,”季棠棠沉吟了一下,“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电话一定是关键。”

  李根年不说话了,角落里,被冷落的菜头不满起来,撅着嘴摔打着手中的积木,季棠棠笑了笑,见李根年的情绪一时间难以平复,索性先过去哄哄菜头。

  菜头很快就不闹了,伴随着季棠棠的软语抚慰,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李根年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恍惚中,似乎坐在那里逗菜头开心的并不是季棠棠,而是妻子大凤。

  算起来,妻子大凤失踪也有三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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