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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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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相互间已经距离很近了,几乎能看清对方的脸,蝎眼果然是乌合之众,不像羽林卫那样服饰统一——穿什么的都有,有些人穿的还算得体,看上去不突兀,大部分人则像占山为王的匪寇头子,头发结辫的、满嘴大胡子的、这么冷天还袒胸露背的,男女都有,脸上大多抹几道油黑,脚边无一例外,都伏着蝎子。 那些蝎子只只身形巨大,皮坚螯利,弯曲分节的尾巴如铁块焊连,触肢张举,螯刺上勾,随时都像要扑将上来。 又一拨号角声起,李金鳌这才注意到,远处的土台上架着长长的兽角,角身是一节节铜包皮革,层层扩音,末端是虎头,虎口大开,号声就从这里骤然成吼。 李金鳌听人说过,蝎眼有重大战事或是攻城时,用的都是虎头号,所谓的风从虎,虎啸时四方风从,更添凛冽肃杀气。 不过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这里统共也就三个人,外加两只不着调的鸡…… 正想着,身侧突然响起嘹亮的鸡鸣声 喔喔喔! 李金鳌猝不及防,没被号角吓着,反被鸡叫声惊出一身冷汗,低头看时,镇四海马步撑得差点劈叉,脖子伸得老长,双翅上的鸡毛都奓起来了,拼了老命在那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和蝎群打鸣,像是誓要和号角声一争高下…… 很好,镇四海身上,永远都不欠缺蚍蜉撼树的勇气。 蝎眼阵内爆发出一阵哄笑,与此同时,不下数十人同时抬弓,嗖嗖声里,几十支弩箭向着活坟方向急窜而来,李金鳌翻身向着坟下滚落,顺手也抓住镇四海脚上挂着的铁链子,一人一鸡,从活坟上狼狈砸下,带下一阵土尘沙灰。 阿禾呛地拿手捂住口鼻,叶流西转头看李金鳌,手上微勾,恰好将右眼角挑出的蝎尾收笔。 李金鳌愣愣看她。 她眼角的那只蝎子似乎是活的,蝎尾内勾,螯肢自两侧凶悍攫取,漆黑如墨的目珠恰如行将被扑的口中食,瞳孔处泛慑人的亮。 外头传来粗暴的呼喝:“叶流西呢?滚出来!害死我们斩爷,血债血偿!” 无数人应声附和:“杀了她!血债血偿!” 李金鳌结巴:“流西小姐,外……外面……” 叶流西说:“好了,你们去车里待着吧。” 李金鳌觉得她还不了解形势险恶:“不是啊,流西小姐,你一露面他们就会射箭的……你,你可怎么办啊?” 叶流西仰头看活坟坟顶,说了句:“放心吧,最难办的事,龙芝已经帮我办了。” 她屈起手指,送含到唇间。 有低细的哨声逸出,如涓如流,声音不大,但很有辨识度,只要稍一留心,绝不会错过。 外头的嘈杂声渐渐平息。 叶流西垂下手,抖下衣袖,盖住腕上的链子,很快猱身攀上活坟。 阿禾仰着头,目送她登顶。 她知道叶流西刚刚吹的是蝎哨,据说蝎眼的人都会,外人却怎么都难以窥其玄机——蝎哨不复杂,用以代指常用的话,例如“危险”、“撤退”、“安全”、“自己人,别误伤”等等。 流西小姐刚刚吹的,大概是说大家是自己人吧。 但怎么破局呢,会吹蝎哨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叶流西站上活坟坟顶。 有风,但远没前两天那么大,风一小,就带不起沙,沙子只能贴着地面拂动打旋。 蝎眼阵内有轻微的骚动,彼此距离很近,她几乎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怎么会吹蝎哨?” ——“稀奇吗?她是内鬼,叛徒!所以斩爷才会被她算计。” ——“看她眼睛,她画了蝎尾长眉!” ——“这女人,装腔作势,东施效颦。” 叶流西微笑。 有人跨前一步,看样子是个头目,五大三粗,头发剃得只剩顶心一圈板寸,根根粗硬冲天,手中提的刀刀身阔重,像是掰了铡刀刀片来用:“叶流西,你杀了我们斩爷,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叶流西冷笑:“谁说的?你亲眼看见了?” 她站得高,气势夺人,神情冷冽,浑无惧色,板寸吃这一呛,一时间竟没话来驳她,顿了顿说:“真是笑话,青芝小姐说的,还能有假吗?” 叶流西展眼看向远处,蝎眼此来,有几百人之多,人头攒动,密密麻麻:“青芝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要我说,是她杀了江斩才对,不然为江斩报仇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没露面呢?” 板寸怒道:“青芝小姐有要事在身,派我们先来取你狗命。” “是吗?什么了不得的要事,比为江斩报仇还重要呢?是怕两相对峙露了破绽,所以不敢来吧……” 话未说完,蝎眼后阵忽然有人欢呼:“青芝小姐来啦!” 叶流西抬眼去看,龙芝身着戴兜帽的黑色披风,正在数十个近卫的簇拥上登上距离她最近的那个雅丹垄台,她身边有人上前一步,指着叶流西吼:“贱人,你少在这挑拨离间,往青芝小姐身上泼污水,我看见了,就是你!在金爷洞里,一刀砍断斩爷的胳膊,你认不认?” 难怪龙芝对金爷洞里的蝎眼手下留情,原来是留着指证她用的,叶流西一字一顿:“我认,江斩以下犯上,我砍了他的胳膊,小惩大诫,仅此而已,我可没有取他性命。” 蝎阵中又是一阵轻微骚动。 板寸奇道:“以下犯上,你算哪门子狗屁的‘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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